这百日,是朝野上下难得安宁的百日。大权在握,皇威正盛的秦玅观借着这个时机下令彻查了唐简一案,惩处了追参多年的言官,亦处理了幕后主使。她还下令做了一件事,叫好些人都只能端端正正地等在家中……
方清露和林朝洛便是其中两员。
京中方清露的宅邸里,集贤院的画师一下逮着两位大员,忙叫来同僚和画童打下手。
“两位大人坐得稍远些,这画皆是单人的,您两位这般,身侧的样貌臣等画不好呐——”
林朝洛心里烦得打紧,恨不得将这些个画师赶出去才好,又碍于是陛下的诏令只能忍下。
“你安生些,陛下叫画这些是为了送入凌烟阁的,这不正顺了你的光耀门楣之心么。”方清露端坐着,神态宁静,言语间却又阴阳了林朝洛一回。
林朝洛哪管得了这个,她们远在辽东,回京本就比寻常人晚些,忙完这忙完那,好不容易逮到个能和方清露独处的机会,却被这些个画师抢了先,她急得就差要抓耳挠腮了。
“你叫她们回去在画不成么?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不能坦坦荡荡说。”方清露借着画师更换颜料,活动了下肩膀,目不斜视道,“你要背着人必定是想了什么馊点子,我才不听。”
林朝洛抿了抿唇,无奈道:“我不是不敢说,我是怕你不敢听。”
方清露:“?”
她狐疑地侧身,听得林朝洛吐露了两个字便慌忙叫她闭上嘴。
“你们都先下去吧,明儿再来。”方清露对画师说。
“大人,您明儿还还在这么?”
方清露颔首,叫人送客。
林朝洛总算能挨着她坐了,笑盈盈道:“我同你说了吧,要私下说成婚的事。”
方清露拧了把她胳膊上的肉,掐得林朝洛直叫:“轻点,伤还没好利索呢!”
“鬼才信你,没好利索还日日往我这儿跑,还死活不肯走,哪有一点伤没好利索的样?”
林朝洛自知理亏,搂着方清露就不肯松了:“你先听我说完。”
“说。”方清露瞥了她一眼,抽出被她困住的手,将官帽摘至一旁。
“我想着请陛下来当证婚人。”
方清露动作一僵:“陛下她……”
“定然会来的。”林朝洛万分笃定。
“辽东新政推行不错,新女户已占半数,新学也兴得不错。”方清露顿了顿道,“陛下笑意都多了,正忙着将行政推行至另外六省,想来应当是腾不出工夫的,更何况太后丧期还未过,咱们延一延罢。”
“军户里也不错啊,上手的都有咱们摸出的路可走,哪有那样难,陛下挑几个顶事的填上官缺就好了,没想得那样忙罢?”林朝洛被她说得有些动摇了,但还是想争一争。
迟疑了许久,方清露道:“那……奏呈陛下?”
“好!”林朝洛当机立断,“还要给执一递信,叫她算个好时辰!”
“你消停些罢,执一道长哪有工夫管你的闲事!”
“陛下都管了她能不管?”
林朝洛理直气壮,叫方清露又忍不住掐了她两下。
她从镇国将军府派出的人赶至朝元观时,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执一道人门前正蹲着几个青袍官员。
小厮瞧见了那京官带来的器具便知是宫中来的画师了——这些日子老有画师往方林两府跑,跑着跑着都瞧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