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
夏日,墙头爬山虎的卷须缠住沈堰秋的脚踝,在烈日下蒸腾出青涩的苦味。他的赤脚悬在斑驳砖墙上,脚底摩擦着三十年前砌墙的粗粝砂石。琥珀色瞳孔收缩成3。2mm的孔洞,倒映着三百米外流浪汉搪瓷碗里的硬币阵列——七枚一元硬币摆成北斗七星,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
“志愿者捐的衣服到了,你去挑几件吧。”林扰的白色连衣裙掠过门廊,裙摆扫落几片干枯的爬山虎叶。她抛来的苹果在空中划出23。5°倾角的抛物线,果皮上的水珠折射出七重光晕。这是Axenfeld-Rieger综合征特有的光学畸变,每个虹膜环纹都在此刻坍缩成三棱镜,将阳光分解成病房窗帘的淡蓝色。
"喀嚓。"酸涩汁水在齿间迸溅的瞬间,沈堰秋的虹膜环纹剧烈震颤。瞳孔收缩引发睫状肌痉挛,视网膜上浮现出昨夜梦魇:生母的酒精棉球正在擦拭他溃烂的眼睑,棉絮纤维卡在虹膜裂隙间燃烧。苹果核坠入搪瓷碗的声响惊醒了他,硬币与果核碰撞出老旧风铃的颤音——与2007年抢救室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完全同频。
储物间的樟脑丸在高温下裂解成苯衍生物。沈堰秋扯开塑料绳捆扎的衣物包,霉味与消毒水味绞杀成令人窒息的漩涡。当褪色牛仔外套第三颗铜纽扣硌痛他掌心时,刀鞘的银鎏金莲纹突然苏醒——十九世纪的藏刀滑出内袋,在满室浮尘中划出冷铁弧光。
虎口传来灼痛,血珠顺着《格氏解剖学》插图的脊神经图谱流淌。刀刃上的雪花纹正在呼吸,每条锻打纹路都渗出藏地雪山的气息。沈堰秋的瞳孔扩张到5。8mm,虹膜缺损处析出琥珀色房水——这是病症发作的前兆,液体在颧骨凝结成钟乳石状的晶簇。
"这件条纹衬衫。。。"林扰的声音撞开木门,松香尾调混着钢琴室潮湿的木地板气息。沈堰秋反手将藏刀贴紧脊柱,刀鞘的忿怒金刚纹吸饱了血,在後腰烫出曼荼罗的烙印。虹膜环纹收缩到2。8mm,精准计算着光线折射角度——窗外的蓝大闪蝶恰在此刻撞上玻璃,翅粉在阳光下炸成钴蓝色烟雾。
"有虫。"他擡起未染血的左手指向蝶尸,医用腕带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烫伤。那是上周偷拆老挂钟时,齿轮迸出的火星留下的印记。林扰的琥珀色瞳孔泛起涟漪,白色小皮鞋碾碎翅粉的声音像极了视网膜剥离的轻响。
"啊!"林扰的声音惊醒了暗格里的弹簧机关。沈堰秋将藏刀塞入哮喘吸入器外壳,碳酸锂粉末在掌心碾出山峦轮廓。当阳光漫过刀鞘上的梵文刻字时,他看见自己半小时前扔出的苹果,正在流浪汉碗中发芽。
藏刀在哮喘吸入器外壳里嗡鸣。沈堰秋用染血的拇指推开暗格,碳酸锂粉末在掌心碾出横断山脉的轮廓。阳光穿透刀鞘上的梵文刻字,在地面投下扭曲的阴影——那是用吐蕃古文字书写的诅咒,每个字母都在蚕食他的视网膜色素上皮细胞。
“该换纱布了。”林扰抱着急救箱的身影被斜阳拉长。沈堰秋迅速将藏刀塞入帆布鞋夹层,刀鞘上的莲纹在帆布表面凸起成危险弧度。她的医用剪刀擦过他手腕静脉,琥珀色的瞳孔里晃动着《青少年心理评估表》的残影。
"我自己来。"沈堰秋夺过碘伏棉签,虹膜环纹收缩引发光折射畸变——林扰视线中的染血绷带突然变成纯白色。当她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刀鞘上的六字真言开始渗血,在地面汇成雅鲁藏布江的支流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