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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纹章(第1页)

灰烬纹章

雨点砸在黑色大理石碑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沈堰秋盯着墓碑上“秦往深”三个凹陷的金漆字,感觉後颈被雨水浸透的丧服领子像条冰冷的蛇。齐舟从墓园入口狂奔过来,限量球鞋踩碎了满地白菊,他扑过来时带着一股混合古龙水和眼泪的咸湿气味,胳膊勒得沈堰秋肋骨生疼。林扰手里的黑伞往他这边倾斜,伞骨上的雨水串成珠帘,沈堰秋看见她握着伞柄的指节发白,医用腕表在袖口若隐若现。

耳鸣像坏掉的收音机突然响起杂音,齐舟的哭声变得忽远忽近。沈堰秋想起去年冬天流感发烧时,秦往深用那双长满琴茧的手捂住他的耳朵,苏格兰羊毛围巾裹住他半张脸,他身上雪松混着止痛贴膏的气味把急诊室的消毒水味都盖住了。现在雨水中有什麽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往下淌,沈堰秋伸手摸了摸,不是眼泪。

“你们先回吧。”沈堰秋听见自己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林扰的伞柄轻轻颤了颤。等最後一位悼念者的脚步声消失在雨幕里,耳鸣突然停了,只剩下雨点击打玫瑰花瓣的噼啪声。他蹲下来抠墓碑边缘的水泥缝,指尖沾满青苔和碎金箔,突然想起秦往深总说金漆俗气,该用他收藏的孔雀石粉来描字。

回家抄近路穿过废弃工地时,汽油味比人影更早袭来。三个黑影从生锈的脚手架後面晃出来,领头那个脖子上的蝎子纹身缺了尾巴——是去年在便利店偷烟被沈堰秋撞见过的混混。冰凉的液体顺着後颈流进衬衫是刺鼻的汽油味,我低头看见蚂蚁顺着裤管往上爬,打火机擦燃的瞬间,後背突然腾起的火苗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沈堰秋整个背都在燃烧。

沈堰秋在情急之下捅了其中一个人一刀,然後拼命朝河边跑去,他不会游泳,于是手抓着旁边的芦苇把身体浸了进去。河水淹没头顶时,手里攥着的藏刀突然发烫。刀鞘上的密宗符文在水底泛着幽蓝的光,就像去年生日秦往深带他去看荧光海那天的夜光藻。血色在水里晕开像他书房那幅水墨画的颜料。抓着芦苇爬上岸才发现运动鞋丢了一只,他疼的浑身发抖,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刀。沈堰秋抄了近道,走小路回到家中,顾不得身上的伤,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刀放进炉子里融了。

燃气竈蓝火舌吞掉刀柄上镶嵌的绿松石时,後背的灼痛突然变得清晰。浴室镜子里的伤口像幅残缺的地图,脊椎中央那块皮肤烧得发白,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在跳动。凉水冲上去的瞬间疼得咬破了嘴唇,血珠滴在洗手池里和头发烧焦的碎屑混在一起。套上黑色连帽衫时布料摩擦伤口,让沈堰秋想起第一次穿秦往深送的羊毛衫那种刺痒感。

急诊室的白炽灯晃得人头晕,前台护士的圆珠笔在登记表上划出沙沙声。沈堰秋倒下去时看见她胸牌反光里自己的瞳孔,虹膜上那些金环比上周又多了两道。再睁眼已经是两天後的黄昏,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凝着水珠,窗外晚霞红得像秦往深咳在真丝手帕上的血。

警察的圆珠笔在记事本上戳出个小洞,沈堰秋数着他制服上的扣子出了神。

警察给他安排了一个心理医生,得出明确的结论—沈堰秋患有精神疾病。

一个精神病患者再加上是个未满14周岁的孤儿,犯事前刚刚经历家人去世,情绪难免会不稳定,并且属于正当防卫,根据《刑法》,不负刑事责任,无罪释放。

第三天护士拿来剪刀给沈堰秋剪掉烧焦了的头发,他从长发变成了短发。

第四天那个男人来了,他是跟在德莱身边翻译的那个年轻人,他叫西索,西索说德莱死了,所以他变成了沈堰秋的现任监护人,西索让他好好养伤。

第五天,没有大人来,只有一个小孩,应该是隔壁病房的孩子,过来问沈堰秋要水果吃,沈堰秋给了他苹果,作为交换,他让那孩子脱下上衣成为他的画板,让沈堰秋在他身上画画,沈堰秋画到一半,这个小孩就被一个看着和他同龄的男生叫走了,应该是那孩子的哥哥。

第六天,没有人来…

第七天,也没有人来…

第八天…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沈堰秋的伤好了,西索带他去了英国处理德莱的後事,沈堰秋见到德莱的家人,他们见到沈堰秋很激动,想要他作为德莱的孩子留在英国,沈堰秋拒绝了。他和西索去了德莱的朋友家,那是个纹身师,他跟沈堰秋讲了很关于林和德莱的事。

他想在这个店纹身,在背後未能去除的疤痕上。

纹身店的紫外线灯下,蓝玫瑰刺青针穿透疤痕组织。德莱的老友——那个满臂《神曲》插图的纹身师——正用银针将林的骨灰混入颜料。"他总说痛苦该开出花来。"机器嗡鸣中,我数着脊背被刺破的1892个针孔,每个都对应秦往深遗嘱里的一朵玫瑰。

当最後一片花瓣染上深海的蓝,镜中倒影突然分裂——十三岁的他握着融化的藏刀;十三的他浸泡在福尔马林液里,此刻的他正从烧伤的裂缝中,绽放出永不凋零的蓝玫瑰。

沈堰秋凝视着镜中背部的蓝玫瑰,每片花瓣都包裹着溃烂的创口,在皮肤下形成发光的血管网络。

沈堰秋摸着後背凸起的纹路,突然明白秦往深书房那本《花卉病理学》为什麽特意折着第113页,泛黄纸页上林的字迹写着:“创口是种子最好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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