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瑾时白了一句:“高山上滚马桶,臭傻缺!”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可惜了没有好剑能给苏志荣拿来舞,意思也就到不了位了。
方文清还没接上一句,就又听见苏志荣开口:“就他那样的也好意思去宝堂会,拿着公职的待遇干得都是不给人长脸的事。主任是收了人家多大的好处?对了,差点忘记了,您一回生二回熟,狼狈为奸的事儿你干的还少吗?”
反正闹开了,苏志荣铁着脸连桑带槐骂了个遍。
贺瑾时要是没听见儿,保准是耳朵被烂屁臊住了。要是能掏出个鞋垫子,嘴巴头子都给他塞上,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真是吃跑了没地儿处靠嘴输出。个子矮丶智商低,提了个挺大脑瓜子,跟黑鲈鱼似的,张了个大口就要喷粪,到处恶心人。
贺瑾时张口就要骂,这行又是个文人相轻的地儿,互相看不上眼,有点底子的谁也不会服气谁。
“苏志荣!有种你再说一遍!”老母鸡上房顶,你算个什麽鸟,贺瑾时也是护短,“你就是这麽跟领导说话的,再怎麽着方主任也是你长辈,你妈没教过你吗?一张臭嘴顶上天是要憋死谁?”
方文清见着外甥也掺和进来,不想事情闹大,一板一眼,“好了,都嚷嚷什麽,不想干的都他娘的趁早给老子滚蛋,炀山这小地方容不下云城来的大佛。”
办公室内外都没人说话,大家都在琢磨着“云城”二字。
“宝堂会你俩一起去,就这麽定了。没事就出去,碍眼。”方文清慈眉善目惯了,没人见过他发这麽大的火。
贺瑾时早就想走了,这会儿扯着春生就往办公室门外走,一句好话都没留下。
他什麽时候让春生受过这种欺负,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这麽让人给欺负地一直哭,这还了得。他的人,只有他能欺负,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指点点。
出了文物所,贺瑾时还没有放开春生的手,他试探问道:“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春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掩饰着,淡漠到什麽话也不想往外说了。
“回家,我……我想回家。”
“好,回家,我们回家。”贺瑾时也慢慢重复着。
一条不算多远的路,他们却走了好久。贺瑾时牵着春生的手,握得很紧。春生好几次挣扎着要松开,都没动得了。
沉默无言下的路途是波涛汹涌的浪潮,喧嚣不停,声声不息,撞在每一道高高的心墙上。
“想吃什麽,我去给你做。”到家後贺瑾时又问了一遍,贺瑾时自己是这样,有时候不高兴了就会大吃一顿,心情总会好受不少。
春生轻轻掰开贺瑾时握着他的手,什麽话也没说就钻进了自己的屋子。
逃避,好像是最合适的用来消解情绪的办法。
贺瑾时默默做好了饭喊春生出来吃,春生也没有应声,就待在那间本也属于贺瑾时的房间里不声不响。
直到太阳都落了下去,不见一点昏黄又撩人的光笼罩在人的心上,温柔又美好。夜色大多是冰冷的,总带着些看不见的寒风,点燃了人心头的料峭。
贺瑾时没有备用钥匙,只好站在门外成沉沉地拍了两下,声音也带上了夜色,“春生?”
“春生,开门,我做了你喜欢吃的饭菜。”
贺瑾时没听见屋里面有什麽别的声音,他担心之馀也觉得春生不会做傻事,他眼里的春生是带着一股子劲的,虽然有时候性子还挺软的。
“春生?”贺瑾时的心性在春生这里总端不住一星半点,贺瑾时沉了一口气,果断擡脚将门踢了。突然,他有点後悔了,他分明看见床上窝居一团的春生吓到一抖。
春生知道他进来的了,却也不看他。贺瑾时脚步也是沉的,几步到了床前将春生侧着的肩膀掰过来,却看见枕头上一大滩湿的印记,不同干湿程度的,那是一整天下来的。
贺瑾时看到春生就这麽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春生的眼泪都流进了他心里湿的,又冰又凉。他做到床边,俯下身子凑近春生,好言好语:“春生。”
春生动了动,干脆伸出手搂着贺瑾时凑到他跟前的脖子,声音闷闷的,“贺哥。”
“嗯,怎麽了?”贺瑾时应了,发现情况好像还不太糟糕,春生还是粘着他的。
“没怎麽。”春生淡淡回着,主动将自己凑到贺瑾时跟前,去细密地吻贺瑾时的唇。
贺哥,有一天你会走吗,离开这里吗……
贺哥,你会带着我一起走吗……
贺哥,我好讨厌这里,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
“贺哥,我们做吧。”
多用些力气去相爱,我们是不是就不会丶就不会那麽不幸了……
“不吃点吗?”贺瑾时怕春生饿着,捏了捏没几两肉的小脸。
春生笑得灿烂,贺瑾时有一瞬间的恍然,春生都不需要他哄的,特别乖巧又听他的话,很合他的心意。
春生捏着嗓子小声冒出一句,“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