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是何等级?”
楚顿了顿,“下士尔。”
“可有何疾?有无妻妾?”
“双目有疾,无法视物,孑然一身。”
“目疾……”
良笙愣了一下,回首望向绾姬。
阿绾闻言也难得挑了挑眉,她晃悠走下基台,行至楚的面前,“你擡首。”
复听见绾姬的声音,楚顷刻间已辨出她在何位,他朝阿绾的方向擡起头来。
刹那间,下殿内静得只听见上方的乐舞欢声。
宫娥寺奴们见状,立刻低下了头。
目盲还能被南阳帝选中,原还揣测是不是禁卫军弄错了,可楚一擡头,看见他的脸,衆人便知是为何。
这般俊朗的好面相,绾姬定然是会欢喜的。
哪怕是个瞎子!
阿绾确实满意极了,这五官真是恰到好处,不似北域人的硬朗豪迈,与中原面相又不甚相同,异域风情的同时,又兼顾了些许端正和精致。
就连这双狭长的眼,生得也十分惑人心弦,可惜眼中只剩下空洞。
虽盲有憾,但这无力的空洞感,恰又激起一股勾人去作弄他的意味?
阿绾呼出的气息都火热起来,她将面前十馀人都扫了一遍,好苗子是不少,但无人像楚这般,刚中带怜,引人耳目。
方才他低头倾首,倒是她险些看走眼了。
阿绾躯壳软热,意识体却愈发精神了,“楚乐师可是因目有疾,音律更为精进了?”
那人不卑不亢,“不敢言精进,只是听觉确实与常人有异,也算有舍有得。”
阿绾歪头撅起了嘴,眼中笑意不减,吩咐道:“来人,将那二甗端来。”
寺奴们应诺。
片刻,二甗被放置在下殿基台的正前方,甗上美食蒸汽飘飘,其他战俘见状都咽了口唾沫,恨不得饱餐一顿。
阿绾却只盯着楚,见他神色淡然的模样,逗弄之火烧得更旺了。
“楚乐师听觉优异,不知这嗅觉何如?来,你来猜猜,这二甗中分别为何物,猜对了,本宫就奖励你。”
甗器上香味飘浮,楚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动。
他眉头微蹙,不知那高贵的女姬,究竟意欲何为?
可他已别无他法,深吸口气,努力尝试辨别甗中食物气息,但愈闻,腹中饥饿愈显。
半晌,他无意识咽了口唾沫,“左侧羊糜,右侧湩酪。”
战俘们高大健硕,纵然戴着铐链,也终究是男子。
良笙见主子离那战俘的距离愈发近了,连忙出声阻拦,“主子,不可。”
阿绾还未有反应,楚已低下头颅,他估摸评估了方位,以跪姿仰视,虽眼中空洞,但姿态还算臣服。
良笙也没料到,这战俘倒是个规矩之人,也是,怎麽说也是个士人,想来也是明些规矩,有些风骨的?
这距离更好拿捏了,阿绾半俯下身,点了点他高挺的鼻梁,那恭敬无波的面色顿时一僵,可人得紧。
扑哧笑出声,阿绾已经迫不及待,想领他回殿了。
“楚真让人心怜,本宫说话算话,你是想吃羊糜,还是吃湩酪?”
闻到绾姬身上的女儿香,楚双膝後挪一尺,向阿绾行跪礼,恭敬回道:“楚身不配位,不得食之。”
阿绾没再试探,她从袖中抽出丝帛,系住他的双眼。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温热的酒香,“那阿楚,你可要腹中饥饿好一会了。”
说罢系紧丝帛,手轻划过他的颚颊,无视他下意识的侧头蹙眉,转头示意记录的良辰。
良辰立刻将竹册呈上。
阿绾瞥了两眼,选出几片竹简,才将竹册回交其後。
回到殿内,歌舞升平依旧,钟鼓鸣乐更为振奋,衆人沉浸喜色,就连南阳帝,也在享听帝王之德的颂诗。
趁热打铁,阿绾掠过面红耳赤的席面,快步踏上了基台。
她语气婉转,“父王,阿绾选好了。”
南阳帝酒气迷眼,见到阿绾,彷佛又瞧见他那神女般的王後,想到小女此前暗示,更是开怀,“这下可是欢愉了?”
阿绾巧笑嫣然,“谢过父王,可阿绾还有一事相求,还盼父王能应了阿绾?”
小女娇态愈显,南阳帝更加心软,“你说,阿绾想要的,父王都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