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号,晚上六点,穹顶餐厅。”
那条来自江秋昙的短信我没有来得及销毁,果真被文殊兰翻到。
他逐字念完,擡眼看我,“一粟哥,你在穹顶餐厅陪你的朋友做阑尾切除手术?”
我试图做最後的挣扎:“我是赴约去了穹顶,不过我中途有事离开了。”
“还撒谎。”
语气古井无波,压迫感却强得可怕。
“需要我说的再清楚一些吗?你跟江哥进了顶楼套间,待了一整晚。直到早上十点零三分,你才从里面走出来。”
连时间都精准到分钟……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令我毛骨悚然,害怕再放任他看下去会抖出我更多秘密,也顾不得力量悬殊,飞扑上前就想争抢手机。
他侧身避开,像猫抓老鼠那般,轻而易举地反制住我的双腕,将我压回床榻,膝盖挤入我腿间。
“哥,你记不记得六年级那次?”
“……”
“放学回家的路上,你突然说有重要物品落在学校,让我在原地等你。我想陪你,你不肯,和我闹不开心。我当然不愿见你不开心。既然你让我等,那我就等。我从日落等到天黑,从天晴等到暴雨……你却始终没有来。”
确实有这麽一回事。
实际那天我折回学校并非是为取什麽重要物品,而是为了给江秋昙准备生日惊喜。
返家的途中,我还特意拐到另一条岔路口——这样既可以避开文殊兰这个电灯泡,又能创造与江秋昙独处的机会。
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想出这种损招,我固然有错不假。但文殊兰要是以此来指责我,我心里真是千八百个不服气。
“我让你等不及就先回家,你为什麽不听?分明是你自己死心眼,到头来……”
到头来,还牵连我被方非池数落,甚至险些被扇了一巴掌。
文殊兰静默半晌,轻声说:“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和江秋昙之间,哥是不是总会选择他,而忽略我。”
“……”
手机被他扔过来,在空中抛出一道轨迹曲线,稳当落在我耳旁。我侧过脸去看发亮的屏幕,上面正显示着我朋友圈的主页。
文殊兰曾问过我,为什麽我的朋友圈空空荡荡,没有发表过任何内容,我只告诉他说我不习惯与旁人分享生活点滴。
其实并非如此。
那里面有多达成千上万条内容——五年,几乎从未间断过,却只选中一人可见。
“答案已经很明显。”文殊兰半勾起唇角,“你确实总会选择他,而忽略我。”
我喉咙哽住。
“还有什麽要辩解的吗?”
他见我沉默,打了个响指,提点似的,“譬如,说你很喜欢我,只把江秋昙当作学长,仅此而已。你没有想过要背着我和他偷情,没有和他接吻,更没有勾引他和你上床。”
等等,这些事情在聊天记录里根本没有提及过,这贱人究竟为什麽会知道?难道他……
我似有所感,蓦然擡眼,向书桌那里一瞥。
果然,本应藏身床底的木箱在那上头端端正正地摆着,密码锁拔出个缺口,已然被破解。
“哥真的特别钟爱0615这四个数字。从游戏账号,邮箱域名,手机锁屏,到现在的padlock——”
我恼羞成怒地打断他:“未经允许,你凭什麽偷看我日记!”
“我们是交往关系。既然哥可以随意行使男朋友的权力,我凭什麽不行?”
文殊兰歪了下头,神态颇为无辜。
“况且,那次餐馆吵架过後,我是真的很好奇,也很想搞清楚,哥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原来这贱人早就看过我的日记,却仍能和我装模作样这麽久。
捉弄我很有趣是吗?
哈,这般精湛演技,他不去当演员还真是屈才。
我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全部知道了?”
“谈不上全部。我只读了两页,就不敢再往下翻了。”
文殊兰顿了顿,举起最上面那本蓝色封皮的日记本,在半空晃了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