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不让宇文柔进屋来试探她的伤势?
那就只能继续演伉俪情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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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容禀,这边请。”舱室外,青朔恭谨地对宇文柔道。
一抹疑色掠过宇文柔的眉庭,心下纳罕,谢瓒竟这般容易通融?
她怀着疑绪行入舱室之时,看到榻前隔着一张八轴屏风,烛火照在屏风背後,倒映出两道缱绻的黑色身影,夫妇俩似乎浑然当她没到似的。
宇文柔顿住,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拢紧,止住步履,冷笑一声:“都这节骨眼儿上,左相还有兴致溺在温柔乡里?”
沈莺歌没有说话,谢瓒松开她的唇,转而轻轻吻蹭着她的鬓角,大臂虚揽着她的腰肢,淡声道:“长公主若是来探病,夫人病情未愈,不便见客。”
一句简单的话就将人打发了,宇文柔心情不虞,胸腔有团无名火在烧,她原本只是纯粹想试探谢少夫人,但谢瓒将他的夫人保护得这样严实,她倒想给这位夫人添一添堵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与谢少夫人打过照面呢,有几句话想单独跟谢少夫人说,左相应该不会不同意罢?”
沈莺歌与宇文柔其实根本谈不上熟稔,只有一面之缘,她想不通宇文柔想要跟自己说什麽私房话。
除非是,宇文柔要试探她是不是杀了左贤王。
思及此,沈莺歌微微提紧了一口气,看向谢瓒。
他正好也看着她。
沈莺歌感觉他并不想让她跟宇文柔单独接触。
她倒是没有惧怕,对他轻声说:“若是冒然峻拒,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横竖有你在,她必定不会把我如何。”
谢瓒眸色一暗,淡声道:“夫人身子不是很爽利,长公主最好长话短说。”
待谢瓒去了外侧的舱室,宇文柔绕着屏风款款行至床榻前。
这是算是她第一回认真看着沈莺歌。
发如墨,眸如漆,面胜雪,肤色如半透明的和田玉,外侧披着鹤绒大氅,处之泰然,风度极佳。
尤其她的骨相,眉眼鼻梁,笔笔中锋写意,如一幅浸润过江南水汽的古画,雍然雅韵。
沈莺歌也在不着痕迹地看着宇文柔。
好在自己这一回戴了辟邪袋,宇文柔颈上的大蟒才没朝自己扑过来。
宇文柔好整以暇道:“不知少夫人知不知晓,左相入羌为质的那七年,他的身份是本公主的准驸马?”
她说着,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沈莺歌羞怒的样子。
但出乎她意料地是,沈莺歌面容显得格外平静,甚至,绷紧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她轻描淡写地嗯了声:“那又如何?”
宇文柔一时错愕,什麽叫“那又如何”?
她顿了顿,接着道:“第七年,谢瓒撇下本公主一人,带着废太子的尸首回大嵩,委实是不念一丝七年旧情,更是枉费了本公主对他的一片栽培和情谊。”
沈莺歌吃了一颗蜜枣:“长公主说了这样多的话,口干不口干?”
说着,将罐子转了一圈,罐口的方向对着她:“要不要吃一个蜜枣?这还是苏州特産的冬枣,用□□糖腌制的呢,可爽口了。”
宇文柔:“……”
对方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啊!
宇文柔容色阴沉下来,道:“谢瓒待你好,但未必有几分真心。”
说完,宇文柔横扫了屏风背後一眼,袖了袖手,作势要离开,但想了想,又回来补充道:“少夫人,谢瓒是不是也没有跟你提过一个人,她是旧朝贵妃,姓沈,谢瓒归嵩後,与这位贵妃关系匪浅呢,十多年前,朝野上下传了不少关于二人的风言风语。”
沈莺歌:“……”
不好意思,你口中的“旧朝贵妃”,好像就是我本人。
宇文柔没真正威胁到沈莺歌,忽然笑出了声:“过了今夜,局面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少夫人,以後我们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说完就走了。
沈莺歌看着宇文柔的身影消失在舱门处,看向了谢瓒。
他拿起了衣椸间的衣物,眼神深沉如墨,看向她,充溢着莫名的张力:“有什麽话想要问的?”
敢情方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沈莺歌嗅出了一丝端倪,将蜜枣吞下,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她是一个永远朝前看的人,对历史从不缅怀,除了母亲和故友,没有谁值得她耽溺于过往。
谢瓒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非常平静,感觉她对那些过往是真的不感兴趣,他静静候了片刻,都不见她主动问。
沉默会滋生暧-昧。
谢瓒更好衣裳,回来道:“你今夜待在此处,那也不要去,青朔会守在外面。”
他顿了一下,正色道:“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