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的鏖战持续了近半个月,沈家军大败牢城营敌军,转首去支援南城门,玄枭见战局越来越不利,在军营里负着手踱来踱去,冲着沈遒撒邪火。
南城门一直攻打不开,军饷和粮草被烧了泰半,还是副官紧急奔往前线,告诉了玄枭这一桩紧急要事,玄枭从前线杀回来,誓死要逮住鹰扬。
结果鹰扬性情狡猾得很,一番僞装过後,从羌人的眼皮子底下遛窜了出营,玄枭吩咐哨兵去城墙四遭搜刮,奈何遍寻无获,就这样让鹰扬逃出生天。
原先蛰伏在侯府的死士们,也连滚带爬地回来。
玄枭亟亟问起谢瓒和沈莺歌二人的情况,死士头目以额心叩地道:“他们都还活着……”
“饭桶!一群饭桶!”
玄枭气急败坏地砸了很多东西,转头厉声质问沈遒:“我让你以沈莺歌为诱饵,刺杀谢瓒,你将事儿办成这样?!”
沈遒也不知事态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沈莺歌和沈老夫人葬身于火海之中,也从徐氏口中得到了保证,这才放心离开的,并且,谢瓒身负重伤,面对一堆死士,他焉有活路?
哪承想,他居然还活着。
他的命还真够硬的!
沈遒就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行谋反一事,哪怕妻离女散也在所不惜。他将侯府付之一炬,将自己逼上绝路,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未来铺上一条青云路。
但从牢城营内纠集的那些兵将,竟是溃败在了沈家军手上,真是岂有此理!
沈家军是沈遒一直想要弄到手的兵力,但他承爵之後,沈老夫人一直按着信牌不松开,也没有要传让给他的意思。
如今沈家军横空出世,肯定是沈老夫人将信牌传让给了沈莺歌,信牌就在沈莺歌手上。
只要从他手上夺过信牌。指不定就能够扳回一局。
援军不至,苏州城唯一的兵力就是沈家军,只要招降了沈家军,就能够让玄枭带着敌兵夺城。
沈遒将自己的计划给玄枭说了。
玄枭对此不置可否,对沈遒竖起三根手指,道:“三日,我只给你三日,摆平沈家军,届时事若未成,羌王那边我很难替你说话,想必卧佛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沈遒心间打了个突,凝声说好,正欲走,却被副官及两个死士硬生生拖拽了回去。
玄枭磨刀霍霍,大马金刀地立在沈遒面前,语气是掩藏不住的冷戾,道:“为了表示你的决心,我会取下你的三个手指,等你完成任务,我会将手指重新给你接回去。”
沈遒面露惧意,但玄枭丝毫没有给他商榷的馀地,他一举拽住沈遒挣扎着的手,押在案上,手起刀落,三根手指血淋淋地坠落在地,沈遒的惨嚎声回荡在大营内外。
沈遒脸色惨淡,忽地咬牙道:“卧佛来信给我,说谢瓒将废太子赵溆培养成了一只猎鹰——玄枢密使,您刚刚就让这只猎鹰从你眼皮底下溜走,兹事若传到羌王耳朵里,也不知是不是能治你一个失职之罪?”
“什麽?!”
玄枭脸色阴晴不定,他缓了好久,才真正反应过来,沈遒口中的“猎鹰”所指何人。
鹰扬是废太子赵溆?
这……这如何可能!
悬在绛蓝色天幕的圆月,显得寂寥而苍凉,也像是硕大的窟窿,惨淡的清辉笼罩在通往归城的城堞上。
鹰扬抻臂往城堞上遥遥抛出了一道金铁鈎,鈎嘴咬住了城堞口,他甩开了那些如跗骨之疽般的死士,扳紧绳索一步步走上了城门口。
谢瓒在城门口的尽头静静伫立着,鹰扬从袖筒里摸出一份谍报,凭空抛给了他。
谢瓒稳稳当当地接过,这是一份投羌的汉人细作名单,卧佛与玄枭合作,从各州各府寻来了不少“内应”来增援羌军,而半个月过去了,天宿卫迟迟不至,想来是燕京那边出现问题了。
有人将天宿卫扣留了,不给苏州府增援。
这般干等下去不是办法。
温嶂远在西羌边陲的圩泥城,带着大军赶回苏州至少要好几日,调温嶂来苏州虽非下策,但远水救不了近火,玄枭现在一定是想着要剿灭沈家军,让沈家军打不了仗。
谢瓒想到了一个办法。
鹰扬知道了他的办法後,第一反应是:“你疯了?你要一个人深入敌营,跟玄枭谈判?”
他以为谢瓒会想一些神招,没想到是一个跟“送人头”没差别的计划。
鹰扬道:“你这样做,不就正中玄枭的下怀麽?”
玄枭要的就是罗生堂堂主的人头。
谢瓒轻掀眼睑,点了点头,“我有成算,不必担心。”
鹰扬淡啧了声:“你的生死我是一丝一毫都不在意的,但你这样做,沈莺歌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