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一百零二章】长寿面(沈贵妃给谢……
【第一百零二章】
一个浑身是血窟窿的男人,被一根绳索高高地吊于戏台子中央,血顺着他的伤口流了下来,渐渐染红了台面,淤积成了一潭浓稠的血。
远观之下,他就像是穿了一席鲜艳的红衣,被阎罗王的一柄镰刀收割走了。
宿容棠瞠着眸,一错不错地看着被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男人有些眼熟,不论是面庞轮廓,还是身形体量。
先是一出《红拂夜奔》,再是有人死在了舞台中央。
今夜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另起。
不少在座的朝官官眷都吓得不轻,看戏看到一半,怎麽就突然死了一个人?
夜宴之上很快掀起了轩然大波。
赵徽比较冷静,吩咐黎沧率着一衆护卫将戏台子上的男人从绳索上解除下来,并擡到了帝王与太後的近前。
宿容棠一看到这个男人之後,深深倒吸了一口气,护甲嵌入了掌心腹地里,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
她从未想过,死的人竟然会是梅孝臣。
不,他竟然还没有死。
身体还在剧烈地抽搐着,如一条濒死的鱼。
他费力地掀起眼睑,看到了不远处高坐着的宿容棠,如遇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撑开四肢,慢腾腾地朝宿容棠的方向爬了过去。
“太後娘娘……”梅孝臣朝着宿容棠伸出了手,千疮百孔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嘶哑,呼救道,“救救我……沈贵妃她要杀我……”
一语掀起千层风浪。
衆臣面面相觑,一阵惊悚的无言,视线纷纷望向宿容棠。
这些视线就如一柄柄箭簇,纷纷扎向了宿容棠,扎得她如芒在背。
——梅孝臣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不该留在羌人身边吗?
——他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宿容棠心律砰砰直跳,想要起身吩咐侍卫将梅孝臣撵出去,但迟了一步,梅孝臣以一种极其畸形的姿态,爬到了她的面前,一双血淋淋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裙裾。
“太後娘娘,救我!”
这一声呼救听在宿容棠的眼底,就如一声丧钟,激起了她全身的颤栗。
梅孝臣是她的年少竹马,是同舟共济的旧情人,但现在足以致她于死地的人!
宿容棠想要搴起裙裾,扯开梅孝臣,但梅孝臣扯着她的裙裾,扯得极紧,这一股力道,仿佛要将她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宿容棠发现小皇帝在一瞬不瞬地看着梅孝臣。
——他可是觉察到了什麽?
赵徽吩咐黎沧将梅孝臣架了起来,他缓缓行至梅孝臣面前,端详着对方的面庞。
“陛下……”宿容棠想要劝阻,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预感,浮上了她的心口。
赵徽没有应声,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他看着梅孝臣的面庞,对方的眉毛丶鼻子丶嘴唇,甚至是轮廓,都与自己十分肖似。
赵徽在这个旧朝太监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沈莺歌前几日让他与令国公府的私生女滴血验亲,得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他不是哀帝的亲生儿子,他是母亲和一个宦官生出来的种。
起初他还不完全相信,以为这是一个妄言,直至撞见了梅孝臣。
赵徽心中有个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觉察到了来自帝王深沉的注视,梅孝臣心中生出了一线生机——宿容棠不愿意认他,那他求助陛下总能获救罢?陛下好歹可是他生出来的儿子啊!
甫思及此,他不向宿容棠爬过去了,转而朝着赵徽爬过去。
“陛下,救救我……”
这般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在阴暗爬行的场景,看在群臣的眼底,是弥足震悚的。
那些老臣认出此人是投羌多年的大宦官,大宦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更有一些观察细致的人觉察到,小皇帝与这位大宦官的面容,竟然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肖似……
或许早就有人觉察到,小皇帝的五官与先帝不像,碍于太後威严摆在那儿,他们不好上奏明说,只得将这些事儿皆按住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