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已经去寻了宿太後,宿容棠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等同于强弩之末,也不可能分拨出多馀的心力,来搭救沈遒。
至于沈遒所说得“危”,他只会有办法探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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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沈莺歌策马赶至了扬州府,先去了一趟金魁居。
赵蓁就在金魁居里等着她。
见着沈莺歌风尘仆仆来了,赵蓁面上露出了一抹愕讶之色,似乎是没料到一封“告密信”,就将沈莺歌从燕京“招”过来了。
赵蓁蓦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闺友,还是忍不住解释道:“谢相委托我调查那个沈挚的下落,我查出来了,他是一位亡妃的生父,性嗜赌,前几日还来金魁居里闹过事,欠了五百纹银还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拿自己在皇廷里有人脉大作文章,还好我将他打出去了。”
沈莺歌心腔之中一片湿涩的酸胀,她端详着赵蓁的面庞,嘴唇动了动,不知想要说些。
赵蓁误读了沈莺歌的眼神,以为沈莺歌仍旧在介怀那位亡妃,遂解释道:“谢相偷偷在调查亡妃的生父,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居心,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情——还有,那个沈挚绝非善类,他总是在金魁居里闹事,我已经狠狠地惩罚了他,这一段时日他都不敢上门来造次了……”
赵蓁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眼前一黑。
沈莺歌忽然轻轻抱住了她。
赵蓁僵于原处,手足无措,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
在她的印象里,沈莺歌是个名副其实的淡人——至少是在感情上很淡的人——她的情绪一直是往内收敛的,话少,动作从容,性情清冷,这令赵蓁一直觉得沈莺歌有一些距离感,不容易接近。
是以,沈莺歌抱住赵蓁时,赵蓁生出了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
“谢谢。”沈莺歌道出了这俩个字。
赵蓁以为沈莺歌是在为她送了“告密信”一事而道谢,她心中暖融融的,“我以为你是这麽着急赶来,是来找我算账的……”
“沈挚是我的生父。”
啊?——赵蓁没有反应过来。
赵蓁纳闷道:“曲阳侯不才是你的父亲吗?”
沈莺歌缓缓地松开了她,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正色解释道:“他是我这一世的父亲,却不是我上一世的父亲。”
什麽叫“这一世”“上一世”?
赵蓁越听越糊涂了。
沈莺歌拉着赵蓁在一座静室里坐了下来。
在金晃晃的烛火的照彻之下,沈莺歌温声解释道:“殿下,不实相瞒,我其实不是曲阳侯府的嫡长孙女,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亡妃,我死在了三年前,但我又重生了,重生在了曲阳侯府嫡女身上。我一直都想挑一个合适的时间,来跟殿下说这件事。现在,我觉得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了,赵蓁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劲儿来。
静默了晌久,她反握着沈莺歌的手,端详着沈莺歌的容色,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後——赵蓁的神态亦是变得逐渐凝肃了起来:“您……”
她大脑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称呼沈莺歌了,该是“莺歌”,或是“少夫人”,还是“贵妃娘娘”?
赵蓁举棋不定,口吻亦是变得客气而疏离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也并非完全不信。
她对沈贵妃是有极深刻的印象在的,而且都是好印象,今次,当沈莺歌澄清了真实的身世後,赵蓁的大脑自动将她和沈贵妃的形象深深联系在了一起。
不比对不知道,一比对就吓一跳。
眼前的女子与记忆的女子,确乎共存着诸多相同之处。
不仅仅是名讳上的相同,还有行为举止丶说话用词,等等。
赵蓁越比对,越是冷汗潸潸直落。她太震惊了,心中久久不能言语。
案台的酥油烛火正在摇来晃去,像极了她此刻摇曳不定的视线。
赵蓁没有去看沈莺歌,但沈莺歌却轻轻握着她的手,纤细的手指在她的腕间脉搏处慢慢地画着圈圈儿。
赵蓁:“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
“什麽都可以问。”沈莺歌温然一笑。
赵蓁字斟句酌地道:“你是借尸还魂吗?”
“是。”
“那原来的那位曲阳侯府的嫡长孙女呢?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