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下一只鸽子,佛陀完全牺牲了她自己。
沈莺歌对这种做法既不能茍同,也不能认可,但她相信“存在即合理”的道理。
她完全不信神佛,她只信自己。
是以,沈莺歌看到了这一幅画後,寥寥然地扯唇笑了一笑,这一幅画,不过是宿容棠行恶事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宿容棠被钉实在了尸毗王的的身上。
今时今刻,她缓缓行至宿容棠面前,并起二指,轻轻探着宿容棠的脉搏。
——还有脉搏。
——还剩下一口气。
——但也离死也不远了。
沈莺歌狭了狭眸,伸出手戳了一下宿容棠的膻中穴。
岑寂的空气里倏地撞入“噗”声。
宿容棠从昏厥之中恢复了清醒。
她嘴唇溢出了一口淡淡的血气,在晦暝的光影之中睁开了眼眸。
在短兵相接之间,宿容棠的视线一下子与沈莺歌对视上了。
“……原来是你。”
宿容棠眼底露出一抹浓深的哂色。
她想着动弹一下。
但什麽都动弹不了。
沈莺歌摁住她的胸膛,道:“别在挣扎了,越挣扎,反而越容易丧失元气。”
“今後这三宫六院,就剩下你的天下了,你就别再在这里假惺惺地探视我了。”
“谁来探视你,”沈莺歌眼底露出了一抹冷倦之色,“我不过是想来隔岸观火,看你这般凄冷凋零的下场,我就心中甚为宽慰。”
气氛趋于剑拔弩张。
宿容棠淡嗤了声:“那你现在是打算送哀家上路麽?”
沈莺歌摇了摇螓首:“恶人自有恶人磨,自然会有人送你上路的,我此次前来,不过是想要问你一些问题。”
宿容棠露出了一丝恍悟之色,用气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她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气力来说话了。元气一直在她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流逝。
她的吐息亦是越变越弱。
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宿容棠费劲地睁开双眼,道:“……好,你闻罢。”
沈莺歌忖了一忖,眸底生出了一丝霾意,道:“你已经成为了大嵩朝最尊贵的太後,为何还要与羌人为伍?”
宿容棠道:“我从不曾与羌人为伍!我不过只是听从尸毗王的天间旨意,他说,要与羌人和平共处,才能永葆大嵩朝的和平与安宁。”
沈莺歌似乎听到了一桩笑闻,偏头冷冷哂笑出声,道:“宿容棠,我不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从过往许多年开始,羌人一直在侵略大嵩朝的疆土,每年秋冬两季屡屡犯禁,羌王率领羌兵残杀了不少同胞,他们意欲吞并大嵩并取而代之!”
整个内殿都回荡着沈莺歌的声音。
她素来就是一个情绪浓烈并且爱憎分明的人,一点就炸。
宿容棠一错不错地望着沈莺歌,眸底暗云汹涌,她想挤出一丝笑,但没有气力阻止了,道:“大嵩走向式微,完全是因为它的国祚已经走向了陌路,万物自有命数,大嵩朝也有自己的命数,它走向了尽头,就该被羌人收归,不是麽?”
这些话,真是越说越离大谱了!
沈莺歌蹙紧了眉心,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紧。
手背之上青筋根根狰突,筋络以大开大阖之势,一径地延伸入袖裾之中。
沈莺歌眸底戾意愈深,拇指摩挲着腰间佩剑,她克制住捣剑出鞘的冲动。
她生出空闲的一只手,拈住宿容棠的下颔,力道由松渐紧。
宿容棠的下颔很快被捏出一片紫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