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莺歌在的地方,才是谢瓒的家。
谢瓒一直都这样认为。
谢府并不是他的家,只不过是他在人间世里的一个住处——一个肉身的栖处罢了。
是以,谢瓒现在变得格外倚赖沈莺歌。
当沈莺歌将他勾向了芙蓉帐里时,他忽然生出了一份强烈的感觉,许多年前的春夜与今日这个夜晚完美重叠在了一起。
他终于可以弥补当年对她造成的遗憾了。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赵蓁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一座陌生的宽大床榻上。
她身上虽然衣衫是完整的,但周遭环境之陌生,还是在她心中掀起了不少震动。
她垂死病中惊坐起,薅了一薅後脑勺的头发,下意识喃喃地问了一句:“我现在是在何处?”
“东宫。”
不远处的纱帐之外,一座折叠好的绣金屏风前,摆着一座卷珠短脚紫檀质地的长案,案前案後皆堆放着不少奏折。
赵溆正端坐在案後,手执一根朱笔,正在慢条斯理地批阅奏折。
听到安卧于床榻之上的人儿醒来後,他就搁放下了奏折,一晌缓缓起身答话,一晌阔步朝着她走过去。
“……东宫?”
赵蓁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话也变得结巴起来,“我为何会在东宫里?”
赵溆负着手,伫于床榻前,俯眸静静注视着她。
“你当真什麽都不记得了麽?”赵溆的嗓音听起来比寻常要温柔许多,但少了几分散淡,添了一丝严肃和认真。
赵蓁一直把赵溆当做鹰扬来看待,觉得对方就是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但赵溆看她的眼神,就显得很……意味深长。
赵蓁在他灼灼的注视下,快要融化成一滩水了。
赵蓁生平头一回没有那麽游刃有馀,但在明面上,她掩唇轻咳了一声:“我真的啥也不记得了,我还有事儿……就先行一步了。”
言讫,赵蓁就想朝外开溜。
讵料,一只大臂横向拦截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身上淡淡的近似于雨水的香气,扑面而来。
织成了一只巨大的罗网,严丝合缝地网住了她。
“你丶你想做什麽?”赵蓁有些手足无措。
赵溆饶有兴味地凝视着她,“既然记不起来了,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回忆什麽?”
赵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赵溆从袖裾里摸出了一只漆色酒瓢,在赵蓁面前从容不迫地晃了一晃:“可还记得?”
“这是你身上的酒瓢。”
“是,但昨夜,你将它一饮而尽了。”
“为何我要将它一饮而尽?”
赵蓁瞠目结舌,大为不解。
赵溆伸出右手,用食指在她的心口上很轻很轻地点了一点——
“这需要问你自个儿了。”
“蓁儿,你说,为何要要偷喝我的桃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