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哨是天宿卫传递信息的重要信物。
难道说……
天宿卫已然来到了圩泥城?
沈莺歌这两日被关押于羌王的营帐之中,出去也被黑布蒙上双眼,俨然不知今夕何夕,也不清楚外面具体生发的局势。
她处于一种闭塞的环境之中,太过于被动了。
这样可不成!
沈莺歌有需要向外界传递的重要讯息,只有先把自己的位置传到外面去,才能扭转命悬一线的局势,博取一线生机!
沈莺歌环顾四遭,发现并无笔纸。
她忖了一忖,计上心头,她轻微地扯下裙裾内侧一角,随着一阵极轻微的裂帛声,执起银针,再引针穿线,在被撕裂开去的裙帛之上绣上了一行字。
她告知自己在素心岛,并将羌王沙盘之上摆放的局势图,细致绣了上去。
沈莺歌的母亲上辈子乃属绣娘出身,她继承了母亲精湛明巧的绣工,绣起东西来毫不费力。
这一世她绣东西次数极少,但本事仍在,所以效率很高。
借着月色,沈莺歌很快就绣好了。
接下来,她吹起了唿哨。
不出多时,一只雪白的海东青出现在了岛屿上空。
它的体型与寻常的鸥鸟没有多大的差别。
沈莺歌眯了眯眼睛,瞄准了它,当信天翁震翮低飞盘旋在金殿周遭之时,她掸指一抛,将绣好的裂帛盛装入耳铛,紧接着抛向空中。
裂帛沿着预期的弧线径直往上。
海东青疾快掠下,不偏不倚掀起裂帛,那一席雪白的隼影很快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之中。
沈莺歌心道:“靠你了。”
——
半个时辰後,圩泥城以东,嵩军大营。
一位信使匆匆策马而来,那值守于两侧的了望兵检验了信使的身份符牒後,速速拉开了拒马杈子,给信使放行。
信使一路赶至军中大营,将信筒交给了温嶂。
温嶂阅信之後,剑眉一凛,低声道:“情况有一些不妙。”
言讫,遂执着信筒直直往军中大营踱步而去。
“谢相,少夫人来信。”
端立在沙盘背後观察局势的玄衣男人,正背身负手,听到了温嶂的话辞,似有所感,徐缓地回眸侧身。
此人正是谢瓒。
温嶂恭谨地将信递呈给谢瓒之时,馀光下意识往谢瓒的双腿处望去。
在他的眼中,谢相从来都是坐在轮椅上的。
今番见着他起身直立,温嶂心中不无惊憾之意。
谢延暻居然凭靠一己之力,完全站起来了。
遥想当初,御医卢阔说谢瓒打从被沈贵妃弄残了一双腿後,後半生只能在轮椅上渡过。
温嶂钦佩谢瓒的谋略经世之才,也为他双腿残废而叹惋。
殊不知,谢瓒凭靠着自己坚倔的意志力,以及持之以恒的训练,让自己重新从轮椅之上站起来。
前夜温嶂亲眼撞见谢瓒策马驶入承台大营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
谢瓒自是不知在这短瞬之间,温嶂已经晃过了千思万绪,
他接过了信筒,拆开蜡封,里面滑出了一条朱红色裂帛。
裂帛显然是沈莺歌从裙裾之上撕裂下来的。
谢瓒俯低了眸心,视线先是被裂帛上面的金色绣纹所吸引住。
竟然是并蒂莲的图案。
沈莽莽她难道被羌王……
谢瓒拈着裂帛的手,忍不住紧了一紧,骨节泛散着一层冷白,根根青筋狰突而起。
时局刻不容缓,他必须抓紧速度。
——沈莽莽,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