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婴是懵懂的,可语调却兼具着或稚嫩或熟练的引诱,杂糅在一起,愈显风情。她模仿青楼那种靡靡之音恰到好处,哪怕修欢知道婴并非对自己而说,亦听得骨软筋麻,呆立在原地。
好似一根羽毛在她心底胡乱搅着,逗引着她擡头,向房中窥伺。只是修欢终究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那股欲念。纵然她是合欢宗人,亦可知什麽能碰什麽不能碰,因为合欢宗宗法的特殊性,对这方面的禁忌约束条条框框要比其他地方更多。
世人不知,以放荡狐媚描述合欢女子,虽说也有几分道理,但更多程度是他们想象的合欢女子模样。至少得进合欢宗内门培养的,合欢之事更是修行的襄助,同一身修为息息相关,轻易不会行合欢之礼。
她原本以为涟会找她算账,问是谁带坏了婴,但涟并没有,次日她们一并用早膳时候,婴乖巧坐在涟身边,白玉一样的面庞红晕稍微深了些,仿佛去朝霞中游了一圈,回来亦沾染了霞光的亮色。
合欢宗以情爱证道,汲取的是关于情爱之中奇妙能量。不仅是做,爱交欢,更为温和平淡的谈情说爱也无不可。自己亲身去体验可为证道之法,从远观旁人情爱,亦可悟道。
这也就是合欢宗没什麽单独闭关的原因,要闭关也是两个人一起闭,毕竟无情无爱对合欢宗来说,无疑是把修者置于无灵之地。
她从涟和婴的相处之中,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神秘力量,隐隐牵动着她停滞不前久矣的境界壁垒。
很奇怪,这两位老神仙还是照旧,一个和善但寡言,一个懵懂且乖顺,并没有什麽变化。
莫不是昨天晚上这两人发生了什麽,她记得这位魔尊也喝了不少的酒。婴有没有喝她不太清楚,不过她们一桌都醉了,婴酒水不分,很有可能。
想象一下两个美人都醉了,在一屋之中,其中一个还对另一个觊觎已久。
想想都刺激。
而且这两位老神仙明显比颜如烟端木雪要鲜活得多,看起来都有某种世俗方面的想法,不像那两位,大庭广衆下拉个手都能脸红,更别提什麽亲亲抱抱。
不过没多久,她便收到了母亲的信,那沙渊城的公主殿下传承了沙渊祭司之位,想要临祭祀大典前见她一面。
碰巧同行的一夥儿此时闭关的闭关,准备渡劫的准备渡劫,婴又天天粘着涟,就连涟处理各种公务时候也不放过。连陪她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她便抱着玩玩的念头,回合欢宗准备见一趟自己这桩婚事。
这珠姬公主,大概是要和她度过这辈子的。她没什麽选择的空间,她也不知道为什麽母亲非要她与珠姬联姻。
沙渊没有护国宗门,如果勉强说能护国的强者,终究还是合欢宗。在合欢宗之前,沙渊上下连正经的修真者都没几个,连沙渊王也就六七阶的水平,能达到八阶的,也只有沙渊大祭司,有上达天听之能,这般修为并非修行所得,而是沙渊所供奉的那位神明的眷顾恩赐。
只不过近些年来,沙渊原本的大祭司和那位眷顾沙渊的神明的沟通越来越少,甚至最近几年根本听不见神明的声音。沙渊原本的大祭司怀疑是自己出了什麽问题,根据沙渊古老的传承要求,只有心地至纯,纯白无垢之人方能胜任大祭司之位。故而沙渊举国寻找能胜任之人,最後确定了新大祭司的人选──沙渊王唯一的女儿,珠姬。
珠姬之所以名叫珠姬,传言说她貌若明珠璀璨无瑕,凡见到她之人皆不由自主为之倾倒。若她继承大祭司之位以此悦神,大概神明也会为她投下目光,重新眷顾沙渊城。
这些传言听得修欢哭笑不得,若是以往,所谓天界神界这些看着遥不可及虚幻缥缈的东西她还有几分敬畏,可她恰好就结识一位位格还不低的神明。所谓神明,便是力量积蓄到一定层级的人,为了彰显自己伟力,开辟了更上层的空间,招徕和他们一样的人,汲取来自人间的信仰之力来稳定神格。
神从人中来,多半都是人,当然也有少数的大妖大魔修得神位……生灵之中,惟鬼证不得神位。
毕竟神从人间来,鬼亦然,一团清气向上为神,不入轮回,而鬼则向下而去,饮下一碗黄汤,抛了此身经转不休。
至于所谓神赐下的恩泽,她更觉得是无稽之谈。她问过涟这方面的事情,涟挑能说的都说了出来,神一般会对出生地降下恩泽,而沙渊那种地方,是有名的无神之地。涟听同僚说过沙渊,有的想要去沙渊宣传自己,以得到更多香火供奉,可他们的神力根本进不去沙渊,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层屏障,将沙渊同其他地方阻隔开。
那里没有信仰,没有法力,什麽都没有。也不知道沙渊大祭司祭祀这麽久的那位,究竟是个什麽。修欢突然就好奇了,能回来也有五成的原因是这种好奇。反正她和珠姬的完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珠姬祭祀奉神悦神之时,她也需要一并,说不定就在这时候她能发现究竟是涟的哪位同僚能干出来这种事。
沙渊国没多少繁文缛节,公主也不是非要养在深闺之中不见人。在珠姬之前,说不定能看见沙渊公主在街上散步,不用什麽像中土地区那样故作低姿态的与民同乐。
但珠姬据说因为容貌太美,出门哪怕带面纱遮掩,也难挡容色,引起衆多围观。因而珠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真的会这样美麽?
修欢心中想。但她的疑惑从她见到珠姬之後就消散了。
确实有这样美的女子,她的美不是天仙那一种,而是一朵盛放在红尘之中的人间富贵花,一颦一笑,行止有度,仪态端庄,但却不让她感觉到无趣。
因为珠姬虽然容色出自红尘,但性情并非红尘中人。至纯至性,心中有沟壑,却不藏污垢,宛若一罐梅花坛密封珍藏的积雪,待到春来化开时候,丝毫从里面找不出一颗泥垢。
珠姬看穿了她对这桩婚事的勉强:“若是修姑娘不愿同我成婚,我便去求父王母後退了这桩婚事,父王母後也是怜我入骨才出此下策,苦苦求了合欢宗主。竟忽略了修姑娘不愿,实在是罪过。”
“你自己就没有不愿麽?”
修欢不相信有这种事情,对长辈一手操办的婚姻能完全满意毫无怨言,就算原本双方说不定有机会两心相悦,但一经长辈之手,可能性至少也衰减了三四成。
珠姬含笑摇头。
“既然你没有不愿的话,我又有什麽呢?”一时间修欢心中起了一个恶劣的心思,她很想看珠姬发怒是什麽样子。
可这些天无论她怎样试探激怒,珠姬始终都温温柔柔的,她再怎麽顽劣的试探,始终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