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她抿了抿唇,语气低落,“我才知道是她在背后搞鬼。”
她真是笨死了。还要麻烦崔音音帮她设局查清楚幕后的人。
崔宝音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好?谢的!”
她还记得去?岁上元宫宴上,有人说她目中无人,高傲自大,她不想在那样的场合闹事,让太后不高兴,贺初窈却受不了这?个气,当即就?朝那人骂了回去?。
后来贺初窈回家?便被父亲扔到祠堂里罚跪了三天三夜,便是她去?求情也不管用?,到第四天她去?看贺初窈时,她膝盖都肿得不成样子了,却还是扬着拳头说,反正?都要关?禁闭跪祠堂,下回再遇着这?样的事,她直接去?扯了那人头花算了。
贺初窈抱着她的胳膊,忽然仰起头:“但是你怎么知道三妹妹她怀了身孕?”
崔宝音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记不记得我们从亭子里出去?那会儿,她身边的婢女似乎是崴了脚,她第一反应便是护住肚子,我当时就?起了疑心。于是后来又让后厨做了红豆薏米糕,果然,她不敢吃。”
“原来是这?样。”贺初窈恍然大悟,她想了想,又问道,“我方才在屏风后面,好?一会儿没听见你们说话,你干什?么去?啦?”
崔宝音霎时红了脸,她将贺初窈推开,气呼呼道:“重死啦,别靠在我身上。”
“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不?吃薏米糕?”
崔宝音笑起?来?,眉眼天真,语气笃定,她下巴微抬,带了些得意的意味:“我就是知道。”
她在家里虽是?千娇百宠地?长大,但爹娘遇着什么事从来?不?会瞒着她,也不会拿她年纪小当借口搪塞敷衍。但凡她开口问,他们总是一字字一句句揉开掰碎了说给她听。
有孕的女?子不?能食薏米,便是?她幼时听娘亲说的。这是宫闱里娘娘们用过的手段,后来?事情传出去,知情的人固然讳莫如深,但天底下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世家权贵后宅里的夫人们,但凡有孕,总是?对薏米一物格外小心忌讳。
贺初茵将这个孩子视作嫁进江家,抓住江世柏的倚仗,自然是?要将易使妇人滑胎之物记得清清楚楚。
她原本?还准备了些别的法子,却没想到贺初茵这么沉不?住气,这才第一回合,她就露了马脚。
真笨呀。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又想起?谢玄奚。
要是?谢玄奚也像贺初茵那么笨就好了。
贺初窈揉了把脸:“可是?……可是?……”
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崔宝音偏过头,觑见她微抿着的唇和皱起?的眉心,心下了然:“你?觉得她可怜?”
贺初窈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贺初茵未婚先孕,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的时候,若是?想给自己挣个清白名声,落胎受罪是?难免的,若是?她舍不?得这个孩子,想法子遮掩着进了江家的门,往后也会更为婆母所不?喜。
女?子在家中时只管做女?儿做小姐,出嫁之后却要侍奉公婆丈夫,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规矩。纵有夫君宠爱,然而婆母不?喜,自有千百种法子敲打拿捏,贺初茵往后日子如何能好过?
况且男人本?就是?容易移情变心的东西?,今朝海誓山盟,明日忘恩负义?,从来?算不?得新鲜。便是?宠爱,又能长久到几时?
崔宝音抬起?手,对着外头疏落的天光看自己的手腕,很有些闲情地?想,这么空落落的手腕,还是?该套个镯子才好看。可惜上回她将最喜欢的镯子拿去砸安远伯世子了,尽管后来?采棠请了匠师在断裂处用金镶起?来?,但她到底不?喜欢,一直也没再?寻个喜欢的戴着。
她一边想一边一心二用地?道:“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贺初窈自然知道,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今日是?贺初茵事败,才轮得到她来?可怜这个妹妹。他日若是?贺初茵事成,又该换成是?谁可怜谁可就不?好说了。
崔宝音站起?来?,眯了眯眼,见外头天色尚早,扯了扯贺初窈的胳膊:“我?去香云居一趟,你?去不?去?”
“去去去!”贺初窈连连应声。
她上回给娘亲带回去的料子得了她许多夸赞,近来?娘亲为着她的事头发都愁白了,她正好再?给娘亲买两匹新料子,再?看看揽翠阁里有没有什么新鲜首饰,到时候一并?带回家去送到娘亲院中。
谁知两人到了香云居,晴娘便笑意盈盈地?迎出来?,先是?唤了一声“贺小姐”,又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崔宝音:“郡主万福金安。”
崔宝音见她这般,转过头看了一眼对面,果然,浣花坊门庭冷清,几可罗雀。
她微微笑起?来?:“这么高兴啊?”
晴娘用力点头:“自从有了郡主您画的新花样,再?加上咱们的料子做工精细,现?下布坊里的工期已经排到八月中了。”
贺初窈瞪大了眼睛:“全卖光啦?”
晴娘弯着眼睛说是?,又将两人请到后头喝茶。
崔宝音语气轻软:“不?止这一桩事吧?”
晴娘福了福身:“是?,不?敢欺瞒郡主。我?们将价格提上去之后,浣花坊便趁机降了价,后来?眼见得我?们生意渐好起?来?,比起?之前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于是?只能将价格一压再?压,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库房里剩下的货全清了,又以正常价格转销到京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