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笑意却止不?住地?从眼里流露出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身将放在身后抽屉里的账册取出来?,双手呈到崔宝音面前,复又忐忑地?低下头:“妾自作主张,还请郡主责罚。”
崔宝音接过账册,却不?看一眼,笑着将她扶起?来?:“你?做得很好,我?罚你?做什么?不?仅不?能罚,我?该赏你?才是?。听闻这些日子你?得了空也不?歇息,还去布坊里教工人们织染。你?这般尽心,我?一时却也想不?出要赏你?什么。”
她抬起?眼,望着晴娘的眼睛。
“晴娘,你?想回虞州么?”
晴娘几乎是?一瞬时便跪了下去:“郡主!”
崔宝音叹气:“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早前一直想将香云居的生意做到虞州去,只是?也没个合适的人可堪托付,正好你?来?了,又是?虞州人氏,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了。但你?若是?不?愿走,想留在定京,我?当然也欢喜。”
晴娘听她说明白缘由,这才徐徐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还以为郡主是?不?想要她了。
她抬起?头:“既是?郡主所愿,妾愿意回虞州。”
崔宝音颔首:“那你?定个日子,将这边的事处理好便启程。到时候我?会让采棠物色好合适的镖队护送你?到虞州。”
晴娘自是?深谢过她。
此间事了,崔宝音便又陪着贺初窈去了趟揽翠阁,给贺夫人挑首饰。她原还想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镯子,但看来?看去,都觉得这些什么金镯玉镯与她私库里的都差不?多,于是?只好作罢。
却没成想两人一下楼出了铺子,便见着抱雪走过来?:“郡主,齐王府给您下了帖子。”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洒金粉笺来?。
笺上洇着淡淡的兰香,不?用猜也知道是?出自女?眷之手。
崔宝音打开纸笺,只见上书几行簪花小楷,大意是?久闻琼阳郡主大名,望她拨冗过府,同赏新荷。
落款是?蕙兰夫人。
贺初窈凑过来?看了一眼,皱着眉道:“怎么感觉怪怪的。”
可不?就是?怪怪的?
崔宝音嗤笑。
她才设了赏荷宴,这蕙兰夫人就请她到齐王府赏荷,简直像是?要和她打擂台似的。
这似曾相识的行事风格,让崔宝音颇有些不?高兴。
“这蕙兰夫人又是?谁?”贺初窈又问。
定京城里这些人和事,采棠作为郡主身边的一等婢女?,自然心里都有本?谱。听贺小姐这般问,她微微一笑,答道:“是?齐王去岁在渔梁新收的妾室,听闻很是?得宠。齐王性好渔色,然而在她之后,他府中后院竟再?未新收过一位美人。”
抱雪也听说过这位夫人的名号,是?以一接着帖子便赶来?揽翠阁。她拿不?准郡主对这位夫人,亦或者说是?对齐王的态度,便想着还是?要让郡主知道这事再?做定夺的好。
崔宝音抬起?手腕,捻着帖子的手一松,那张漂亮的洒金粉笺便轻飘飘落到地?上,顷刻间便沾满浮尘,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贺初窈张了张嘴,好半晌,憋出来?一句话:“你?不?去啊?”
“不?去。”崔宝音的话音也轻飘飘的,带着点娇矜的意味,“凭她是?什么夫人呢,我?反正不?喜欢。”
既是?请人过府赏花,怎么也该提前两三?日下帖子,哪有人当日送帖的。既没规矩也没礼数,又不?是?什么知交好友,多冒昧啊。
虽然未必对方恭恭敬敬地?依循礼数递了帖子她便会赏脸,但若是?一点规矩也不?讲的话,她是?决计不?会给面子的。
她说完,转眼一瞥,却望见长街对面一个急匆匆的人影,下巴微抬,示意抱雪去将人叫过来?。
今日初六,端午的余韵尚未过去,街上仍然是?很热闹的。苍叙大步流星地?走在路上,耳边只听见嘈杂人声,不?一会儿,却仿佛有一道娇弱的女?声在唤他名字,只是?这声音像是?一条线似的,隐约又恍惚,他便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径自阔步往前。
直到有人气喘吁吁地?拽住了他的腰带,他才惊讶地?回过头,认出来?人,他眉梢挑得更高:“抱雪姑娘?”
虽然只堪堪见过几次面,但毕竟是?琼阳郡主身边的贴身婢女?,他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抱雪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苍叙小哥,我?家郡主请你?过去说话。”
苍叙挠了挠头,跟着她去到郡主面前。
果不?其然。
郡主开口问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家公子呢?”
苍叙如实答道:“在齐王府上呢。”
崔宝音先是?皱眉,随后好看的柳眉又舒展开来?:“这么巧,本?郡主也正要去齐王府上。”
贺初窈:“……?”
刚才是?谁说不?去的?
怎么这变心比变脸还快呢?
崔宝音说完,又转过头问她:“阿窈想不?想一块儿去玩?”
贺初窈思忖了半天,终究是?摇了摇头:“不?了吧。”
那什么蕙兰夫人,一听就不?是?好惹的,她一会儿去了给崔音音添乱怎么办?
她想了想,叮嘱道:“你?既要去,那便好好会会她,左右谢玄奚也在,反正你?到时候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叫谢玄奚帮忙!”
她觉得谢玄奚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崔宝音满脸无辜:“我?只是?去赏荷,你?这话说得我?好像是?要去打家劫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