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奚猛然怔住。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几乎下一瞬便反应过来,紧紧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心悦你?!崔宝音,”他?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是,我是曾对崔照说过,我将你?看做妹妹。但那已是四月前的旧事了……”
崔宝音才不想听,什么旧事不旧事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是她崔宝音不愿意搭理他?谢玄奚了!
她伸手捂住耳朵,狠狠瞪他?一眼:“行了,你?不走?我走?!”
她说完便转身急急忙忙地往回走?,仿佛深怕谢玄奚会追上来。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样?,谢玄奚终于再?度失笑出?声?。
好可爱。
但是下一瞬,他?面上笑意便止住,幽深莫测地望着她身后翻飞的衣带裙袂,面色阴沉。
……宋襟寒?妹婿?想都别想。
他?偏过头,问苍叙:“渭南赈灾的人选是不是还没?定?修典什么时候都能修,赈灾却是刻不容缓,你?说呢?”
苍叙干笑两声?:“公子深谋远虑,属下觉得?很是。”
崔宝音匆匆回了?迟芳馆里,第一件事便是端起桌上的冷茶,猛灌一大口。
冷凉的茶水送抵唇舌,顺着喉管落进去,连带着温热的肺腑好像也跟着冷了下去。
她?放下茶盏,看着眼前落了重重花影的门扉,分明四下无人,怎么耳边却好像总有话语声萦绕,一时?是定国公府春宴上,人声喧嚷,她?抱着饕餮挑衅他,他却岿然不动,只四两拨千斤地还以颜色;一时?又是城外,斑斑血迹溅上梧枝绿锦帘,下一瞬,年轻文臣温润萧疏的眉眼显露在她眼前,告诉她?没事了?;一时?又是生辰宴上,她?以为他为避嫌不会来,最后却还是来了……
倏尔之间,一切声音似乎都消隐下去,只剩下那人笃定的语气在耳畔响起:
“我?心悦你。”
她?伸出?手,缓慢地抬上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好烫。
“郡主?奴婢找了?您许久,您怎么在这儿,王爷与王妃正?在前厅命人传膳……”折萱推开门,话才着急忙慌地说?了?一半,便看见她?通红的脸,顿时?吃惊上前,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额头,“郡主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崔宝音扭过身子?,避开她?紧张的动作与视线,“没、没有。快走吧,不是说?爹娘寻我?一同用膳?”
她?定了?定心神,率先出?门,往膳厅走去。没过一会儿,她?又想起来被自己忘在水榭里的容觉,偏过头去问?道:“容公子?呢?若是没走,便留他一道用膳吧。”
折萱笑道:“容公子?已将画补好,回国公府了?。”
崔宝音闻言大惊:“他果真这么厉害?宋襟寒一连来了?许多?天,他却只消半日,就将画补好了??”
听她?这样说?,折萱心下叹了?口气。
她?家?郡主竟是半分没有怀疑过宋大人的心思,也?不知?宋大人若是知?道了?,究竟是该喜还是该悲。
不过她?听说?就在一刻钟前,宋大人已经领旨去往渭南赈灾了?。
想到这里,她?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自家?郡主。
……她?总觉得,宋大人这一行,有些太过仓促和蹊跷了?。
崔宝音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吩咐道:“既如此,你做主去我?的私库里给他寻样谢礼吧,也?别耽搁了?,这会儿就去。”
折萱应了?声是。
“对了?,宋襟寒那边也?送一份过去。跟他说?,嗯……往后不必来补画了?,这些日子?也?着实辛苦他,若是……”崔宝音又道,只是这回话还没说?完,就被折萱打断:“郡主,宋大人恐怕短时?间内收不到您的谢礼了?。”
不等崔宝音细问?,折萱便将自个儿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她?听。
崔宝音步履未停:“是么?竟走得这么着急……也?无妨,你先去宋家?看看,他若是还在,便将谢礼送到。若是不在,请二老暂留,待日后他回京再转交于他也?是一样的。”
折萱复又应是,屈身行礼,而后退下。
不多?时?,膳厅便也?到了?。
崔宝音高高兴兴地走进去,挨着娘亲坐下,见桌上的菜色俱是厨下按自己的吩咐准备,满意地开始往娘亲碗里夹菜:“娘亲尝尝这个糯米鸭,还有这个燕窝鸡丝,还有这道虾丝烂糊,都是厨房里新?学的菜,女儿特地吩咐了?让他们今日呈上来给您品鉴。”她?说?完,又怯怯看了?一眼崔鹤行,起身用勺子?舀了?一颗翡翠丸子?,放进父亲碗中,讨好地笑道,“爹爹也?尝尝。”
崔鹤行看她?一眼,正?要说?话,却在被妻子?一记眼风扫到时?哑了?声息,最终还是低下头,咬了?一口女儿送过来的丸子?,而后不咸不淡地夸道:“尚可。”
宋嘉瑶也?尝了?一块糯米鸭,又看了?看桌上的菜色,转过头问?女儿:“往日里不是喜欢吃火腿,今日怎么没吩咐厨房做?”
崔宝音仰起脸,天真笑道:“因为现在不喜欢了?嘛。”
宋嘉瑶闻言,也?是一笑,想起她?小时?候,在集市上第一回吃到灌饼,觉得新?鲜极了?,后来一连半个月,都要拉着他们去吃。直到后来又喜欢上吃府中厨子?做的金丝卷,这才没再往外跑。
再过了?些时?日,她?连金丝卷也?不喜欢了?,府中厨子?绞尽脑汁做了?许多?新?鲜点心糕饼,她?全不想吃。她?身边伺候的抱雪就问?,要不还是去买一份灌饼回来?谁知?小姑娘听了?,嘴更是撅得能挂油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