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奚转过眼望着她。
崔宝音鼓了鼓腮,吃人嘴软:“我?要?是有闲暇,便不用旁人。”
谢玄奚这才温声?说好,又说,“如此,辛苦音音。”
崔宝音哼哼一声?。
他不就是想要?她辛苦。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苍叙却急急赶了过来,先对崔宝音行了一礼,后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家公子。
谢玄奚神情?微敛,看向崔宝音:“我?同?苍叙说两?句话?。”
崔宝音颔首,去到一边,看长街边柔软的垂柳,夜色下姝静的玉兰,与闪烁着阑珊灯火的春荫河。
“什么事?”谢玄奚看向苍叙,淡声?问?道。
苍叙抹了把脸,春夜里水雾氤氲,他奔马而来,脸上不知是汗是水,哑声?开口?:“徐瑞死了。”
谢玄奚喉头动了动:“怎么回事?”
苍叙快速说道:“尸体是在太平巷发现的,一个老汉吃酒吃得半醉回家,发现路边躺了个死人,顿时吓得醒了酒,手?脚并用地去报了官。因徐瑞死时身上还穿着官服,再?加上徐府管家白日里也到过衙门报案,官差便叫了管家过来指认尸体,没成想真是徐瑞……现下……”
厚重的马蹄声?逐渐逼近,他止住话?音,下一瞬,来人勒马停住,朝谢玄奚拱手?行了一礼,出示鎏金腰牌:“陛下有令,急召谢大人进宫。”
崔宝音迷惘地朝这边望过来,谢玄奚道了声?“还请稍候”,便快步走到崔宝音面前,低声?与她道:“徐瑶簪的父亲死了,我?现得进宫一趟,若是徐瑶簪来寻你……”
崔宝音看着他的眼睛,带了些安抚意味地道:“我?会看着办的,你快去吧,陛下传召,耽误不得。”
谢玄奚默然半晌,终究是点了点头,回身时又不着痕迹地看向苍叙。
苍叙会意,立时来到崔宝音面前:“郡主,属下送您回去。还有些事,须得告知于您。”
崔宝音看着他的样子,略微沉吟片刻,“关于徐瑶簪么?你家公子让你去查的?你说罢。”
苍叙不知她竟这般心思玲珑,打了许久的腹稿没了用武之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等?了许久,没等?到他说话?,崔宝音不由得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苍叙苦笑了一下:“属下想,这些事恐怕还得从徐小姐的身世说起。”
谢玄奚随金吾卫进宫,到了御书?房外,便有内侍迎出来,弓腰垂手,恭谨道:“谢大?人,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谢玄奚垂眼,应了一声。
等候多时。这意思是徐瑞的死讯一出就传进了宫中?
谢玄奚思量着,又道了声谢。
内侍却不再言语,好似他什么?都没说过一般。
进了御书?房,皇帝正在?煮茶,桌上两摞公文都成山,看不出哪一摞是?待御笔勾画,哪一摞是?已经朱批。
谢玄奚到皇帝面前,躬身行了一礼:“陛下。”
皇帝眼也不抬,淡淡“嗯”了一声,为他分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坐。原想?让你尝尝太平猴魁,但今年的新茶尚未开采,不如尝尝这明前龙井。徐瑞死了,以你所见,是?何人为之?”
谢玄奚正襟危坐,小心打?磨着措辞:“微臣尚且不知徐大?人之死因,不敢妄加揣测。”
“你来之前,卢家递了折子进宫,说徐瑞之死可能是?孟惟清一手造成,恳请朕下旨将其收押。”他抬起眼,看向谢玄奚,又看似随意道,“既然你说不知死因,不敢揣测,那你便去?看看,看完之后来告诉朕,如何?”
谢玄奚垂眼饮茶,好一会儿?,方才起身,拱手作揖:“微臣遵旨。”
宫门外,将郡主平安送回府中的苍叙正焦急地等待着。这么?晚了,天家宣召,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
还?有徐瑞那边,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死了。一个五品侍讲,究竟要?做什么?,才能惹下杀身之祸?总不能是?天生倒霉,无端受害吧?还?有卢家那脏心肠烂肚眼的货色,人都死了,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孟惟清也拉下马,大?半夜便带着人去?了孟家。
他惆怅地抬头望了望隐约的月色,才太平多久,又要?起腥风血雨。定京城这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晴下来。
他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忽而宫门中开——自家公子出来了。
他连忙迎上去?:“公子,陛下召您说什么??”
说什么??
说太平猴魁没了,就换明前龙井;徐瑞死了,便该保孟惟清。
谢玄奚登上马车,按了按眉心:“去?大?理寺,查徐瑞的死因。”
苍叙眼皮抖了抖:“陛下命您查这个案子?那咱们先去?孟家吧!卢诚已经带着人去?孟家闹事了,说什么?都要?孟惟清给一个说法!”
夜阑人静,紫薇巷里孟家门前却是?一片火光冲天,周遭邻里听着外头传来的砸门声叫喊声,纷纷紧闭门窗,也有那等胆子大?的,披了衣裳出门来看热闹。
谢玄奚马车到时,孟惟清正在?门口与卢诚对骂:“你说我杀了徐瑞,你有什么?证据?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徐瑞托梦给你了?天子脚下,难不成你卢家人,不用真凭实据,只?一张红口白牙,就能给人定罪?你这么?厉害,大?理寺刑部岂不如同虚设?朝廷一年得给你们发多少饷银啊!”
卢诚指着他的鼻子,怒不可遏:“我说的不对?我的人都看见了,前天晚上在?蘩楼里你与他当众争执,事后你对他怀恨在?心,便痛下杀手!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况且徐瑞生平从不与人结仇,除了你还?能有谁如此恨他入骨?他死了,不就正如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