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再次滚落,砸在记事本那粗糙的牛皮封面上,晕开深色的水渍,像是无声的忏悔。
她没有丝毫犹豫,抱着木匣,走到角落那台小型粉碎机旁。
将这本承载着太多沉痛过往的账本,决绝地塞入了机器的入口。
按下开关。
钢齿出刺耳的嘶鸣,贪婪地咀嚼着泛黄的纸页,撕裂着过去的幻影。
碎纸屑如同迟来了多年的、苍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出口喷涌而出,覆盖了地面,也覆盖了那段不堪回的岁月。
就在这时,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透过橱窗,勉强照亮了花店的一隅。
粉碎机旁,苏馨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嗡嗡震动,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这时一条意想不到的信息跳了出来:
馨馨:
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当面谈谈。这件事对我意义非凡,所以……希望能和你单独见面。
我知道你身边有保镖保护着,这让我很安心。但我……真的很害怕那些人。上次的误会,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所以,恳请你……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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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街对面转角的那家咖啡店等你。这里很安静。我会一直等,直到你来。
——张倩
苏馨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冰凉濡湿的脸颊。
她慢慢地、仔细地抹去眼角的泪痕,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悔恨与软弱一并拭去,留下一个清明的决断。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立刻飞奔到罗敷威身边!扑进他怀里!告诉他自己的悔恨与思念!告诉他,她对他的思念如焚,几乎要将她点燃。
然而,另一个声音同样清晰而有力:这些天,在她最灰暗、最无助、感觉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时刻,是张倩一直陪在她身边。
陪她在寒风里漫无目的地散步,听她语无伦次地倾诉破碎的心事,笨拙地讲着并不好笑的笑话试图驱散阴霾,用姐妹般笨拙却温暖的陪伴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世界。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她不能辜负。
她了解张倩灰暗的过往,知道她此刻的“害怕”并非矫情,而是源于记忆深处真实的创伤。
即使思念如焚,她也不能就这样丢下独自在咖啡店等候的好友。
情义,有时与爱情同样重若千钧。
苏馨再次深深吸气,压下心头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悸动,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随手披在肩上。
她推开花店的玻璃门,缓步走了出去。
断断续续的阴雨终于停歇,城市却依旧笼罩在一层潮湿的、灰蒙蒙的薄雾里。
黄昏的光线挣扎着穿透云层,显得微弱而昏黄,无力驱散寒意。
街道上,寒风依旧凛冽,好似冰冷的刀片刮过裸露的肌肤。
不远处,四五名身着便装的保镖如同警觉的猎犬,原本或倚或站,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动静。
当看到苏馨独自走出花店,他们立刻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迅而无声地向她靠拢过来,动作训练有素。
苏馨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她抬起手臂,从宽松的外套袖口中伸出一只手,随意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在空中挥了挥。
那是一个简单而清晰的指令:止步。
保镖们的动作瞬间凝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默契地停在了原地,目光却依旧紧紧追随着她单薄的背影,保持着守护的距离。
苏馨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微微缩了缩脖子抵御寒风,目光却已越过空旷的街道,投向街对面那个熟悉的转角。
她径直朝着张倩约定的咖啡店走去,步履从未像今日这般坚定从容,
单薄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长,融入了这座暮色沉沉、雾气氤氲的都市…
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平静,也带着走向未来的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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