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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罗晋,心机深沉如蛰伏深渊的苍龙,在晦暗的权欲风雨中筹谋半生。他甚至不惜以自己身负‘疯血’诅咒的嫡子罗敷威为棋,妄图染指地下世界的无上王权。”
“而夫人洪婉,却如破云而出的皎月。自泥淖中觉醒后,她心怀苍生疾苦的大义,既为拯救无辜,更为将亲子拖离那修罗血海般的宿命。”
那场始于冰冷权谋交易的婚姻,在十余载爱恨倾轧中,终化作一柄淬满剧毒的双刃利剑。
当洪婉在最终的对决之夜,决绝地坠入万丈深渊,血色的月光才终于斩断了这段纠缠不休的孽缘。
而彼时的罗敷威,早已被父母的疯狂博弈撕扯得遍体鳞伤,沦为这场权力风暴中最惨烈的祭品。
当冰冷的真相如寒刃般剖开层层伪装,这个饱受“疯血”折磨的青年才惊觉——父亲所谓的养育与器重,不过是豢养凶兽的算计,只为有朝一日能为其撕咬猎物。
…为斩断罗氏一族代代相传的嗜血命途,为告慰母亲未曾散去的英魂,这满身疮痍的继承者最终将复仇的利刃,对准了血脉相连的根源。
他踏出的每一步复仇之路,都铺满荆棘,都是对过往枉死者的沉重献祭。
“起初,他应当并不知道是被你父亲所救,”刀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后来知晓真相时,已是无力回天。他曾为此懊悔不已,日夜煎熬。”
“为了不让更多像你父亲那般善良的人被卷入罗氏的漩涡,他只能忍着遍体鳞伤,不顾一切地复仇,继承他母亲的遗志——他要彻底摧毁罗氏这座吃人的堡垒。”
呜——
街对面传来一声短促而刺耳的汽车鸣笛,是那辆黑色宾利在催促。
刀子讲述完这一切,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如同完成了一项沉重的使命。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推开花店的玻璃门。
夜风立刻卷入,带着寒意,卷走了门边几片枯黄的落叶。
他顿住身形,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苏馨耳中,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量:
“他不曾被爱过,亦不懂如何爱别人……直到你的出现。”
短暂的沉默后,那声音又起,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苏馨,请别放弃他。因为换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叮铃……
风铃声随着门扉的最终合上而彻底消匿。
花店里只剩下保鲜柜低沉单调的嗡鸣,以及苏馨胸腔里那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跳。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犹似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刀子的话语像一把钥匙,骤然开启了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属于爱人的沉重过往——那是一片被血泪浸透、被阴谋笼罩的黑暗荒原。
一股强烈的羞愧感瞬间攫住了她,烧灼着她的灵魂——
是啊,换作罗敷威,他绝不会像她这样轻易地怀疑、退缩、放弃!
是她,在懵懂无知中,在荆棘丛生的爱情路上,成了那个自诩清醒,却懦弱的最先松开手的人!
脸颊上干涸的泪痕再次被汹涌的泪水冲刷。
这些日子莫名流淌的泪水,终于找到了苦涩的源头——
原来她内心深处,从未真正选择相信过自己最爱的人!
或许,是罗敷威无声的、近乎纵容的深情已将她宠坏,让她忽略了如此显而易见却也沉重的答案——
是她,配不上他那份深沉而纯粹、带着毁灭与救赎的爱!
…苏馨并不是踟蹰不前的人。
心念既通,便如拨云见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积郁的阴霾呼出,用力拭去脸上的泪水,步履坚定地走向柜台。
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陈旧的木匣。里面静静躺着的,是她父亲留下的亲笔记事本,那本记录着血泪与阴谋的沉重底稿。
咔哒。
保鲜柜的灯光骤然熄灭,花店陷入一片昏暗。
黑暗中,苏馨只能听见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