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门开了又合,谁都没有心力再去再重蹈方才剑拔弩张的争吵。
应筠穿好衣服,拎着自己的包,准备往外走,离开这儿。
端庄如苏令仪,此刻也无奈地抬手捂住了眼,无力地开口叫住她,“阿筠,妈妈当年是想要把你带在身边的,妈妈不是没有争取过。”
应筠没回头,讥讽地勾了勾嘴角,“争取的结果呢?还是把我抛下,对吗?”
问题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失落痛苦的情绪在围绕着她在打转。
应筠不喜欢这样,她要快刀斩乱麻的结束这一切。
她说:“我其实一直都不懂,之前那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又何必……何必,突然又想起我这个已经被你扔下很多年的女儿呢?我们相安无事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眼眶在发酸,喉咙在发紧,嗓音在哽咽。
应筠转过身,背靠着门,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这是她第一次在苏令仪面前展露她的忧伤与不解。
地面上,她的影子好像在不断缩小,应筠看到了那个五岁的小姑娘。
那个每天坐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影子变长又变短,苦等了很久的小姑娘。
她为现在的自己问,也为五岁时的自己问,“为什么呢,妈妈?
“那个显贵的家族里,有你追求的爱情,有你想要的一切,不是吗?
“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妈妈?
“是因为良心发现?还是为了弥补你心虚的歉疚?”
应筠抬手去揉泛红发胀的眼眶,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抽泣声,“妈妈,这么多年,你有梦到过我吗?在旁人尊称你为何夫人的时候,在你教养别人的女儿,自己的儿子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想过我吗?”
苏令仪走近来抱住她,伏在她的肩头流泪,“阿筠,妈妈也有自己的难处,这些年我也努力过要把你接过来,可有些事情妈妈确实不能做主,但妈妈是爱你的呀,阿筠。”
十七年,她花十七年终于得到了五岁时渴望的怀抱。
没有预想中的温暖,苏令仪身上的气味令她厌恶,作呕,只有彻骨的失望,甚至远比五岁那年来的声势浩大。
“爱我,所以就可以不要我,是吗?我难道,不值得一句道歉吗?”应筠苦笑着问,凉意从心底深处翻涌而出,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寸。
她说:“我不再责怪当年的你更爱你自己,你现在,也不应该来要求,没有感受过母爱的我来爱你。”
她不想再待在这儿了,一点儿都不想。
应筠用力推开她,移开门,只留下一句:“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并不理会身后的低泣声,只顾着闷头往前走。
应筠花了快二十年的时间,来接受母亲或许并不爱她的这个事实。
现在,又告诉她,她爱她。
多么可笑。
一段无比荒谬的对话把应筠素来条理清晰的思绪缠绕成打不开的结。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说,走远一点,再远一点,逃吧,应筠。
她踩下的每一步都是虚浮的,脑中只有一个单一的指令,沿着灯光走下去。
应筠没注意到拐角处传来的脚步声。
“嘭——”一声,额头的钝痛感终于止住了她如无头苍蝇般的紊乱步伐。
这一撞,应筠本就脱力的身体直直地就要往后跌,她也不做反应,连挣扎的抓握动作都没有。
所幸,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及时托住了她的后腰。
耳边的嗓音稳重清冽,“喝醉了?也不看路,直往人身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