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祠堂。
桃夭跪在搓板上,两个时辰下来,额际沁出细密汗珠,面色渐渐发白,眼底却不见惧色。
伯夫人步入祠堂,一眼看见桃夭挺得笔直的背脊,柳眉不由拧起。
她点燃一炷香,先拜祭了洛家祖先牌位,方才开口。
“跪这么久,你可知错?”
桃夭缓缓转过眼,一双水灵的杏眸却是通红,“母亲明知萧大人心仪公主殿下,为何非要我嫁?”
“闭嘴!”伯夫人勃然怒叱。
她女儿如今可是公主之尊!
萧时凛区区一个吏部侍郎,提鞋的资格都不够,还想当驸马?
呸!
桃夭抹了一把眼角,“我都看见了,母亲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以阮玉竹的精明,事后复盘,定会对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起疑心,倒不如她主动点破。
闻言,伯夫人的神色总算有些缓和。
她没猜错,洛桃夭果然知道了,与萧时凛私会的人就是紫昙。
可她面上却是理直气壮,“公主身份尊贵,你若再敢胡言乱语,祸害洛家,小心你的舌头!”
“更何况,萧侍郎今日当着两家人的面,已经明说了会娶你为正妻,还保证日后会好生待你,你也该知足了!”
闻言,洛桃夭咬着渗血的唇,强压下嘴角的冷意。
“他说是这么说,万一日后反悔呢?到那时,女儿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糊涂!”伯夫人拧眉打断她,“高门贵胄,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占了主母之位,难道皇上还能将公主嫁给萧时凛做妾不成?”
“可是……”
她怒声打断桃夭的话,“没有可是!萧时凛,你非嫁不可。”
见桃夭被她吓住,眼角含泪,委屈不已的模样,她缓了缓语气,凝着桃夭,“别再做不自量力的事,要不然……”
她唇角微勾,“你屋里头的那两个婢女,怕也是不能留了。”
“母亲?!”洛桃夭浑身一颤,掌心早在她一口一句亲生母亲时,被狠狠掐出血来。
伯夫人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听母亲一句劝,发挥你的天赋,多调几款好香,好好帮衬家里。待你嫁过去,我们临安伯府和你大哥,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话落,她朝桃夭伸出手,“起来吧。你是我亲生的,我难道还能害你?”
“女儿明白了……”
她满目委屈,露出一个惨兮兮的表情,与从前的她一模一样。
伯夫人笑问,“明白什么?说说看。”
“一切都怪女儿任性,求母亲,饶了不相干之人吧。”
她的小心翼翼,总算让伯夫人满意地笑了。
这才是她熟悉的洛桃夭,为了在意之人,顾全大局,委曲求全。
“你能知错,我当然不会为难几个下人,不过……”
她抬眼审视着桃夭,“今日你实在太不像话,按家法,理该杖责三十。我是洛家主母,不能因为你是我女儿,就包庇于你。”
若不叫她知道厉害,日后进了萧府,怕是不长记性。
就是紫昙和萧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桃夭没有看她,踉踉跄跄爬起身,可她跪了太久,根本站不稳。
低呼一声,她狼狈摔在地上,伯夫人和身后两个嬷嬷也只冷眼瞧着她。
膝盖阵阵剧痛,她小脸一片惨白,仍咬着牙起身,朝伯夫人行了一礼。
“女儿领罚就是,请母亲饶了不相干的人!”
伯夫人嗯了一声。
她眉宇清冷,端着一副公正明理的严母姿态,“别怨母亲心狠。如今你父亲不在,你大哥当家不易,你大嫂又是个有野心的,对我手里的掌家之权虎视眈眈,正因你是我亲生,我才更不能偏私,以免落人口实,你可明白?”
桃夭垂着脸,眸底沉静如水,“桃夭明白,多谢母亲教诲。”
“既然明白,那就开始吧。”
手一招,等在身后的嬷嬷很快搬来长凳。
不放心她一直等在祠堂外的琴心见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跺了跺脚,正准备不顾桃夭的反对去找洛京臣时,就见一行人踏着月色匆匆而来。
看清来者,她差点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