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你可知道,申伯威曾经是老夫的仇敌?”
“知……知道。”向自己爷爷的仇敌低头,申雪怡相信爷爷如果在天有灵,恐怕又要气死一回了吧。
“那为什么?”
“为了公司的员工,为了支持我们申氏多年的老股民们。我可以申请破产,但他们就没饭吃了。”朴素,而又简单的话。
爷爷,你生前最讲究的,便是诚信,你最看重的,就是员工,股东。今日的一切,都是儿孙们的不肖,但良心不能丢掉。
多么讨厌的贵族矜持!申雪怡暗自痛恨屈膝向敌的自己。
“哦,原来如此。”老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匹夫,我最终,还是赢了你!”
“请不要侮辱先人!你并没有赢爷爷,而且永远也不可能!你赢的,只是他的不肖子孙!况且在商言商,如此情绪化的想法,我想,如果爷爷还在人世,你也很难赢过他!”话语依旧锐利,爷爷,是她心中永远的禁区。
“哦?好一个在商言商,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老人点起了一份雪茄,仿佛正盯着一件好玩的玩具。
“第一,我们申氏虽然濒临破产,但依旧家大业大,昔日的名气尚存,只不过因为几件丑闻,影响了大部分股东的信心,从而导致资金危机罢了。只需要一笔资金,就可以获得一个经营了四十年的老企业,简直划算到家了。”
“第二,申氏在海外上市,拥有广阔的海外市场和渠道,这对做同类型生意的你,是最好的选择。”
“第三,即使你不买,也会有别的竞争对手来买,此消彼长,你吃的亏就太大了。”
“嗯,不错,不错,条理清晰,比你那两个糊涂长辈强多了。老家伙,你选错接班人了啊……”雪茄一明一灭,老人的脸全被烟雾遮盖,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最后再问一句,为什么是我?”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申雪怡淡淡的望着老人,一字一句的说:“只有竞争对手,才最明白对方的真正价值。”
“哈哈哈哈哈……”老人仰天长笑,“好一个真正的价值!恐怕,不仅仅是我了解你们申氏的价值,你也是知道我们公司的实力了吧?”
女人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好,很好,非常好!年轻人能够做到你这样的,就已足够。只不过,嗯,第三条不太对,如果我不买,我想,以我对你们申氏整个产业的了解,国内恐怕就没有人有实力能买了吧?”
申雪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而这一切,都被精明的老头看在了眼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申氏这个全国第一大骆驼,又怎是一般企业比得上的。”
“怎么会……申氏虽大,哪怕拆分开来卖……也是……”女人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拆分?哈哈哈,以老头的精明,现在的申氏,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渠道、市场、分销商、制造业,这样做的好处是节省成本,但说到拆分,你究竟是拆分渠道出去单卖啊?还是分销商?拆完哪个,剩下的就都不值钱了。”老人十分放松的盯着眼前的丽人,彷佛一只老鹰在玩弄小鸡一般,它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嘿嘿,着急了吧?我是可以不并购的,这样,我顶多是少赚点钱而已,但风险也小,而你们,就得破产喽!”
申雪怡难受地咬着嘴唇,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人这样难缠,“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收购申氏?”
“嘿嘿……”老人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他彷佛一只伏在暗处的蜘蛛,要将眼前的鲜花,蹂躏成泥,“我这个人啊,小鸡肚肠,特别记仇。而偏偏呢,我最恨的一个人,就是你的爷爷,申伯威。为了报仇解恨,我可以亏本,可以做很多很多的冤枉事。老家伙现在已经死了,正如你所说的,我想报仇是不可能了,就算赢,也是赢年轻人,算不得本事。但是解恨嘛,倒是可以做到的。”
“怎么样才能让您老人家解恨?”申雪怡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却不肯说出来。
“哼哼……如果让申伯威这个老家伙的后人在老夫的胯下摇尾乞怜,欲仙欲死,你说,这岂不是人生一大快哉!”
“老匹夫!你……你做梦!”申雪怡勃然而怒,立刻站起身来。
“别拒绝得那么快,哼哼,早晚有一天,你会跪在我脚边乞求我收留你的。记住哦……我这个人,为了解恨,是可以吃点小亏的,例如并购。我可以暗中入股,表面上,你们申氏还是申氏,老家伙的心血就不会白费。而你,还可以继续在表面上做你的申董事长,除非决策失误,不然我不会太多的干涉申氏的展,人们还会记着老家伙,看看,这多划算?”老人的声音充满了魅惑的魔力。
“我不会接受的!”
老人十分优雅的作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示意她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曾经自信得认为自己有能力挽救申氏,结果到头来依旧是一场梦么?
申雪怡如同一个苦行僧,裸露着雪嫩的香足,幽灵般的游荡。
她的高跟鞋,已经走烂;她的裙子,被铁丝刮破;她的上衣,无情得被雨水和泪水浸湿。
而她的心,彷佛与世隔绝。
他当我是什么人?
一个落魄的败家大小姐?
一个蹩脚得供他取乐的企业家?
还是说,一个用肉体来换取金钱的妓女?
呵呵,别做梦了!
我申雪怡,就算落到当街要饭的地步!
也不会为了金钱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女人的内心一遍又一遍的呐喊着,彷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老人那邪恶的建议。她的心,如同她的人一样,挣扎着。
女人的脚步渐渐变得沉重,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而她,依旧走在寒冷的街道上。
长京市的春夜,总是那样的寒冷,阴沉的天空下着细毛似的小雨,携带着无法忍受的冰冷和绝望,飘洒在空寂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除了她……和他。
“爷爷!是您吗?您终于肯来看孙女了!呜呜呜,爷爷,还是说,您是来接我的?”恍惚之中,申雪怡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慈祥的笑容,他就定定地站在这儿,上前,将自己抱在怀里,那宽厚而又温柔的胸怀,申雪怡只感到好温暖,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