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后的通透与清醒,会料不到今日这一幕吗?
皇后定然是料到了的。
可皇后还是这样做了,义无反顾地服下毒,留下那封绝笔。
或许……皇后连陛下最终会替她保住最后一丝身后尊荣,都一并料到了。
裴桑枝在心底又叹了一声。
这出头鸟……当真不好做。
可又不得不做。
若真依了方才那些官员所请,不停灵、不哭临、不拟谥号,直接将皇后葬入西陵,即便陛下迫于朝堂压力点了头,心底对皇后的那点念想与愧疚,怕是要彻底压不住了。
这愧疚总得有个去处。
若落不到皇后身上,便只能落在皇后唯一牵挂、至死都放不下的秦王身上。
到那时,秦王的护身符,可就是铜墙铁壁,谁也动不得了。
这,可不行。
自她决意接过成老太爷抛来的橄榄枝,与之结盟那日起,便注定了她与秦王,是敌非友。
既是敌人,便只能往死里踩,断不能眼睁睁瞧着对方再有翻身之日,东山再起后,扶摇直上。
裴桑枝正想着,忽听御座之上传来声音:“裴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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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桑枝心头一跳,忙出列躬身:“臣在。”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她稳了稳心神,暗自深吸一口气。
但愿她揣摩圣意,未曾偏差。
也但愿她接下来这番话,能在这惊涛骇浪里寻得一条中庸之道,不至惹了众怒。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中庸……
这两个字,此刻沉沉地压在裴桑枝的心头。
元和帝一开口,站在蒋行州身后的荣妄眉心跳了跳,瞬间便明白了元和帝的用意。
陛下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桑枝蹚这滩浑水了。
荣妄的心紧了紧。
一旦蹚进这浑水,便成了陛下手中面向群臣的一把刀。
日子久了,要么刀锋越磨越利,要么……便是刀折人亡。
可转念一想,桑枝总归是要在这朝堂上崭露头角的。
与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倒觉得,以桑枝的性子,恐怕更愿意抓住时机,冒险一搏。
唯有先让人看见,让人记住,日后在权力的棋局里,才有落子的资格。
话语权和场面,从来不是等来的,是抢来的!
只要不捅破了天,他总有办法能做她的倚仗。
想到此处,荣妄熄了抢先开口的念头,重新稳稳站定。
元和帝的目光越过众臣,落在裴桑枝身上,声音听不出多余情绪,仿佛就是随口一问:“你既已入朝议事,对此事,可有见解?”
殿内所有视线瞬间聚了过来。
那些目光里有审视,有好奇,也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入女官署,处理些杂七杂八小事的小姑娘能说出什么高论。
别被这百官争执的大场面吓到,就算不错了。
但那些曾在华宜殿中,亲眼见过裴桑枝如何巧舌如簧、与周域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老臣们,绝不包括在其中。
他们心里门儿清,裴桑枝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更何况,她背后那些靠山,硬得吓人,多得离谱。
裴驸马、荣国公自不必说,怕是连已经致仕的周域都站在她身后。
不对……还有荣老夫人。
那可是当初裴桑枝敲登闻鼓时,都要亲自入宫来为她撑腰的人。
等等……
老臣们猛然意识到,女官署女官不论品级皆可入朝议事,是陛下昨夜临时降下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