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嫡长子!是皇后所出的正宫嫡子!
荣妄算什么东西!
一个在京里名声臭烂的玩意儿,凭什么就能得了父皇的偏爱。
自己呢?就为那点错处,被扔在这坟堆边上,前程断得干干净净。
凭什么!
这三个字堵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吐不出。
秦王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矮凳。
他像疯了似的,抓起什么就砸什么。
营房里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所有能碰到的东西,都被他掼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直到再没东西可摔,他才停下来,后背抵着墙,慢慢滑坐下去,瘫在一片狼藉里。
先是一声很低的笑,接着又是一声。
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调。
滚烫的眼泪砸在手背上,一滴,两滴。
谋士听见里头不同寻常的动静,匆匆赶来。
推门而入时,险些被门槛边的碎瓷绊倒。
他摸出火折子,点亮了屋里幸存的半截蜡烛。
烛火如豆,颤巍巍地亮起来,勉强驱散了骇人的黑暗,也照亮了满地狼藉中颓然的不像话的秦王。
“王爷……”谋士喉咙紧,声音干涩。
他想说点什么,可话堵在嗓子眼,竟不知从何劝起。
良久。
秦王抬手,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将湿痕擦去。
旋即,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谋士。
烛光摇曳,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让先生见笑了。”
秦王的声音沉沉的,有些哑,却又透出一股近乎扭曲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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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士暗暗松了口气,连忙上前,伸手将秦王从地上搀扶起来。
随后,谋士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秦王的脸色,“方才来人,可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惹王爷动怒?”
“王爷息怒,气大伤身啊。”
谋士想扶秦王坐下,可环视四周,矮几翻倒,木椅也散了架,没一处能落座的地方。
无法,两人只得在这满地碎片中,面对面站着说话。
秦王没打算瞒着谋士。
不是不想瞒,是根本瞒不住。
消息迟早会传遍大乾。
与其让谋士从别处听到添油加醋的版本,不如自己先摊开来说。
他需要谋士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眼下的处境。
只有让谋士知道这局面有多糟,才能重新打算,才能去拉拢那些散掉的人心,才能想办法,补上母后自尽后留下的血淋淋的缺口。
“母后……薨了。”
“是服毒自尽。”
“还留下了罪己书。”
秦王扯了扯嘴角,像是个笑,又不像。
“父皇定了谥号‘温静’。”他顿了顿,每个字都说得又慢又平,不见情绪起伏,“还在朝会上明言,无嫡子存世,并令本王……不必回京守灵。”
刹那间,谋士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得苍白,扶着秦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是秦王的谋士。
秦王的前程,就是他的身家性命。
这几句话的分量,他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