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守着的武婢进来,“娘子,太后殿下的懿旨来了。”
“懿旨!”清湘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是给我的懿旨吗?”
一下挣脱压着她的人,“定然是诰封的懿旨,我是正一品王妃,我要接旨,我要入宫状告萧芫谋害当朝王妃!”
武婢看了眼萧芫,方开口:“回郡主,正是诰封诏书。”
“快,快,为我梳妆。”
萧芫齿间轻啧,如看蝼蚁被彻底碾死前最后的挣扎。
先前被制伏的婢女簇拥在清湘身后,一群人往府门方向去。
萧芫远远坠在后头,丹屏在侧双目如鹰,警惕着周围。
要过最后一道门时,萧芫停住了脚步。
丹屏往外瞅了眼,看到了门外连片的御驾仪仗,圣上高大的身影立在最前,手执金黄的诏书,端肃巍峨。
区区一封诏书,自是不必圣上亲自出面。
敛容,余光瞥向已然侧过身的娘子。
第92章遗物
大长公主府偌大的前院跪了一地的人,萧芫眸中虚映着身前秾碧的枝叶,洒金的日光在边缘镀了层茸茸的浅棕。
耳中他的声音那么清晰,念着诏书中的一字一句,声线低磁恢弘。
这一刻,她却听不懂那字字句句的意义,脑海中的画面满是他念每一个字时应有的神情姿态,细至纤毫。
好像他的模样,早已生长在她心里,她了解到,不用亲眼看到,便能知晓他的样子。
诏书颁下之后,前院一阵混乱。
清湘哭着喊着自己和端王不应圈禁,她是堂堂一品王妃,骂皇家不仁不德,还要再骂时,被大长公主遣人捂着嘴拖到一旁。
铿锵的铠甲声响起,很快,今日这大婚的主人如何登场,便如何退场。
不过,退场时,多了一人。
果真天真,身为端王妃,如何能不与端王同甘共苦呢?
不过,一切回归原点罢了。
抱有幻想的,从始至终,就只有清湘一人。
一场闹剧终得收场,只余满目寥落。
萧芫抬眸,天边云开雨霁,映在心中,有种尘埃落定的空茫。
武婢疾步来传刚得知的消息,“娘子,老太医说漆陶无碍,那药只有从口入才会起效。”
萧芫应了一声,缓缓回身。
“那老太医可知那究竟是……”
余下的话,消湮在了他泛红的眸中。
底下的人识眼色地退下,她与他隔着寥寥几步,却仿若天涯。
李晁喉结滚动几次,沙哑道:“……老太医,亦不知。”
萧芫嗯了一声,声线有些不稳。
四目相视,有一瞬好像天地倒转,她在他的怀中,笑魇如花。
可再一眨眼,连日光也渐渐冰凉,漫入心底,压得心口发闷。
大长公主府繁复的垂花门红绸曳地,风吹过,盖了他半身,再抚过她的指稍,那么暖,又那么涩。
这仿佛,是他与她一同回宫时,她第一回,没上他的銮舆,与他共乘。
丹屏此时方细细道来:“娘子放心,漆陶阿姊身子无事,已经回宫了。只是那药在衣裳上,银针验不出来,老太医打算用淬物浓缩的法子试试,但需要时间。”
萧芫颔首,“盯好清湘和大长公主那边,她们定然会想法子让人研制解药。”
丹屏顿了几息,“……圣上那边使了人,让娘子不必忧心。”
萧芫怔然,侧过脸,唇抿得泛白。窗外光线里的尘埃氤氲在湿润的眸底,每一次呼吸都好像针扎。
闭上眼,却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曾经,他的怀抱竟……那样温暖。
她好想将自己的心撕成两半,一半给过去,一半给未来,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还累得姑母忧心。
接下来的日子,边关事务繁忙,萧芫亦让自己投身在无尽的宫务中。
簿册上实实在在落下的每一笔,宫中因她的每一点改变,都比任何其它事来得踏实。
离亲政大典、帝后大婚只余不到一年时间,礼部开始频繁地往宫中递折子,诸项事宜的细节方面都需仔细确认。
婚服几年前便开始绣制,初版送到她手上时精美华贵,道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