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眠心里沉甸甸的,但听到陆灼年叫他,还是不由弯起眼睛,很短暂地笑了一下。
陆灼年微微一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于是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么面对面站着,突兀中又带了丝诡异的和谐。
理智告诉陆灼年应该走了,双腿却像有自己的意识,根本不想离开这根玉石罗马柱附近。
这种失控的感觉既陌生又讨厌。
就像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陈则眠一样讨厌。
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酒会上招摇了一圈又一圈,这等轻浮做派,明明和往日那些趋炎附势之辈没有区别,可不知为何,陆灼年就是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难怪能引得招蜂引蝶的郑怀毓都为他停留,这个陈则眠还真是手段了得。
手段了得的陈则眠绞尽脑汁,还没有想好怎样才能自然而然、毫不做作、顺理成章地和陆灼年要微信。
他能感觉到陆灼年对他是有点意思的,否则早就走了,不会站在这里跟他立桩。
连陈则眠都能察觉到事情,在场的这些人精哪个看不出来?
众人频频侧目,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陆灼年对面的美貌青年,目光流转间隐秘地交换着某种信息。
若有若无的窥探如有实质,陆灼年倍感不悦,面色也愈发阴沉。
陈则眠察觉陆灼年似有离开之意,也顾不得措辞,急忙开口把人叫住:“那个,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此言一出,现场陡然安静,所有视线都聚焦于二人之间。
陆灼年面无表情,冷酷拒绝道:“我不用微信。”
陈则眠‘哦’了一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陆灼年心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
陈则眠并不擅长迎难而上,接连受挫难免烦躁,就从托盘里拿了杯冰香槟,仰头一饮而尽。
看到熟悉的场景,陆灼年想起了一些与陈折有关的记忆:“你好像很爱喝酒。”
陈则眠顿了顿:“哪里来的结论?”
陆灼年语气平淡:“每次见你,你都在和别人喝。”
陈则眠看了眼陆灼年,没有说话。
十年前的陆灼年尚且知晓陈折喝酒是身不由己,可而今的陆灼年对此并不在意。
这个世界的陆灼年病了太久,久到失去大部分同理心,情感也更为淡漠。
也许是因为更复杂残酷的经历,也许是因为帕罗西汀的副作用。
陈则眠心烦意乱,又端起一杯香槟借酒消愁。
陆灼年目光扫过陈则眠修长白净的手指,最终落在裹着气泡的冰块上。
冰块在淡金的酒液中翻滚。
陆灼年盯了冰块两秒,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谁让你喝这么冰的东西。”
陈则眠呛咳一声,喉间香槟如天女散花,‘噗’的喷向陆灼年。
陆灼年闭了闭眼,脸上是一片沁凉的酒香。
现场再次陷入更为安静的死寂。
陈则眠:“……”
陆灼年舌尖顶了顶腮,直接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