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病房安静得像一口沉井,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在地面,斑驳错落。
解昭文缓缓睁开眼时,空气中还残留着药水与消毒水的味道,天花板泛着白。
她动了动手指,觉身体沉重如铅。解昭文撑起身子,一道熟悉的身影先映入眼帘。
靠椅边,一个男人斜靠着睡着。
他穿着黑色衬衣,衣襟皱得不成样,手肘搁在膝上,脸埋在手臂里。眼底一整片乌青,整个人憔悴到极致,像是靠着意志熬过了无数个通宵。
——百里玉祁。
她伸手向前,指尖小心地探向他眼下的青黑,轻轻一触。
那一瞬,他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睁开眼。
视线交汇。
他愣了半秒,接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压在胸口的千斤巨石。
“……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
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涩的疲惫。
“你已经昏迷了两个月了。”
解昭文怔住,唇动了动,喉咙干得厉害,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一拳打来时的黑暗里。
百里玉祁站起身,俯身替她拉了拉被角,又伸手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喊医生来,醒了总得检查一下。”
她点点头,睫毛颤着,看向他:“后来呢?”
“那些人……?”
百里玉祁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拨开她耳侧粘在脸上的碎,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都已经被处理掉了。”
她偏过头,眼神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处理……是指死亡?”
“谁杀的?”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不躲不闪,只是道:“是魇。反噬了他们。”
她静静望着他,许久没有出声。
那目光平静得近乎透明,像是一潭未起涟漪的水,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百里玉祁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回到了那一夜。
没有什么英雄救美,是她自己救下了自己。
那晚他闯入那座血腥淋漓的实验室时,所有参与魇实验的人都已经死了。
老太太的身体折断在台边,面部扭曲;解平观的尸体靠在门上,半边身子烧成黑炭;其余人歪歪斜斜地倒在不同角落,每一具都死状诡异。
所以他第一次动用了百里家的力量,封锁了整个街区。
将尸体、监控、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事后也没有再追澜曦生物的幕后线,也没有对“神像计划”进行追查。
他只是累了。
也怕了。
怕她再走上那一步。
怕下一次她不再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