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当为国竭忠智,死亦做鬼护国安。
心魂不改凌云志,天下太平日升时!”
随着林宸的一字一句,苏珏的记忆也被拉回到那年初见。
一句“公子,几次萍水相逢,今日再见,倒是有缘。”
揭开了往后余生。
当时,林宸一眼认出了他和韩闻瑾。
那时林宸放下笔墨,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意。
礼貌,却又极有分寸。
“还不知兄台姓名。”
他收起签文,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萍水相逢之人,何故相问。”林宸接过韩闻瑾的签,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专心写着韩闻瑾的签文。
他也不着急,安静地看着林宸笔走龙蛇。
字如其人,端正周全,大开大合。
见林宸收笔,他才缓缓开口,“兄台可愿和我们一道去参加诗会?”
果然,听到诗会二字,林宸的眼神亮了一瞬,可他很快地嗤笑一声,“我出身寒微,入不了诗会,公子莫要说笑。”
早料到林宸会如此说,他接着以圣贤之言问询。
“我且问兄台,你既是读书之人,便应该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却又为何要在金光寺做这个庙祝,这岂不是与圣贤之言相悖?”
“庙祝如何,书生又如何,我自知圣人之言,但我心中坦荡,就算身处佛寺,我依旧不信鬼神,只是世人多求平安,能为世人解惑,我甘之如饴。”
“况且,我生而为人,也要活着。”
林宸回答的滴水不漏,就连韩闻瑾也不住地点头称赞,“好好好,好一个坦荡解惑,就这一句,就胜过官家的万千学子!”
之后的一句“今日你且与我们同去,任旁人如何说,你只管作诗。”
便是一辈子的纠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咳咳咳……”
记忆回旋,苏珏已是泣不成声,他这一生,一直都在失去。
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林宸缓缓用沾血的手指在苏珏掌心划下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符。
苏珏突然浑身剧震——公子,我为你报了仇,却失了本心,我该走了……
“不,你没有失去本心,你还是那个一片赤忱的林宸……”
话音刚落,怀里的林宸没了气息,又一位故人陨落。
"林宸,你算计人心的时候,可曾算到这场雪?"
苏珏将那枚平安结塞进林宸破碎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离我而去……”
眼里的泪早就流干,苏珏只是抱着林宸的尸身不停的抽噎。
李明月与李安甫站在他的身后,心中也满是悲凉。
这样的哭声,实在是令人不忍卒听。
雪越下越大,覆盖住所有阴谋与真心的边界,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场死局披麻戴孝。
……
是夜,二十几万大军驻守于长安城中,整个长安城寂静的可怕,只有王城内仍旧灯火通明。
宫人们守着这座华丽腐朽的宫城,心中却满是惶恐的悲风。
大军兵临城下,他们不知能不能活到天明。
宫人们一个个行色匆匆,却又不敢过分逾矩,生怕先死在黎明钱的黑暗中。
原来跪的久了,他们真的会忘了该如何堂堂正正的站着。
此时的太极殿中,楚云轩已经整理好了天子仪容,白日里的一切似乎并未发生。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垂首九州的西楚皇帝。
可殿外杂乱的脚步声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西楚大厦将倾的事实。
时移世易,当年他攻入北燕镐京王城时,那燕文纯或许也是如他一般的心境。
因果循环,果真如此。
殿里的长生烛一直燃着,一点一点焚着满堂寂静。
良久,楚云轩终于出声,“灵均,寡人今日看到了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