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落脚之处,其实只是市集旁一处毫不起眼的小民居。
浮华寥寥,烟火半旧。
若非说有什么特别,便是这处小屋朝外街的大半扇门板都可朝上而开,以两只竹竿分别撑起左右两侧门板之后,既加宽门檐,不让雨水溅入屋内,屋内也可以更亮堂一些。
想来应是从前在此处居住营生的小商人做的小巧思。
不管买不买小物件儿,能容纳更多避雨的行人,让来往者多看几眼,没准就有生意。
只可惜
雨水自余幼嘉脸上徐徐滚落,她没有开口,只是帮着撑起门檐,方才走进民居之中,准备歇歇脚。
可不进不要紧,这一进,余幼嘉这才现民居中除了左右各一扇通往内屋的竹帘门,竟是连桌椅板凳都没有。
外屋中占地最大的是几卷铺地的草席,草席上摆着一个木匠活极差的小案几,案几上又有三两茶具,三两张纸,仅此而已。
余幼嘉沉默不语,朱焽却是快步走进内屋里一阵窸窸窣窣,再出来时手中已捧了一个老旧的铜炭盆,肩上还搭着半匹干净的棉布。
铜炭盆里早已冰冷,朱焽没有着急,只是先将肩上的棉布递给余幼嘉,方笑道:
“城中制度颇好,只要劳作,便会放各家所需之物。”
“我阿弟初来此处时,因此处一切都是旧物,有些不习惯,我便要了两匹布,以半匹布作报酬,劳烦一位婶子给他新做了一床被褥,我本正想着多了半匹,如今你来,倒是正巧能用上。”
“先擦擦雨水,我这就生火。”
余幼嘉也没客气,接过棉布开始擦拭丝间的湿气。
朱焽也当真放下炭盆后,便转而又去内间忙碌。
外头是倾盆大雨,屋内是窸窸窣窣的响动。
响动不曾偏移,一直都在一处摸索,离帘门极远。
余幼嘉沉默了几息,眼见外面无人,索性一边脱掉外衣擦拭湿气,一边问道:
“二公子不在吗?”
朱焽温厚的声音隔着一道木门传来:
“他这几日有些闹脾气,自己寻着事情做,不总在家中。”
余幼嘉擦拭的手一顿,眯眼问道:
“二公子又闹脾气了?”
奇怪。
为什么说又呢
但,为什么又感觉说‘又’也很正常呢
朱焽温厚的嗓音中这回夹杂了些许无奈:
“是。”
“春种之后,活计不算多,我们兄弟二人便有些许空闲去拜访谢先生,谢先生颇为宽厚,每每他到,必以精巧茶歇招待他,可他不知怎的,却似乎又有些不开心,不再愿意与我同往。”
余幼嘉微微困惑,却也没从这些简单的言语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索性问道:
“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如此好,你应该十分了解二公子的。”
朱焽闻言便笑:
“可我到底不是他,他孩童时才算是有什么事都写在了脸上,可自从我离开淮南几年,再回来时,偶尔便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了。”
余幼嘉不知道如何回这话,便索性问道:
“那二公子不随你同往,他又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