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焽的声音这回笑意更甚了些许:
“他素来聪慧,看出来城中人力不足,说是不能坐以待毙,便在你不在之时寻遍周边各县。”
“其中似乎有几个老辣的匠人,听懂了他的心思,画出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图纸,他为之取名为‘水磨连转’,说是若此物能成,往后能借用水势研磨石斗,省下大批劳力,用以操练护城”
“图纸一直在案几上,余县令不妨看看?”
‘水磨连转’?
省下大批劳力?
余幼嘉闻言心头便是一跳,也不再擦拭丝,径自拿起图纸细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心中便平白无故生出几分古怪之感来。
余幼嘉看着图上那连自己都未曾着手想过的精巧巨物,开口道:
“二公子很聪明。”
当然,这并不是她原先想要说的话。
这句话里面未敢明说的部分,实则是‘弟弟比兄长聪明’。
她原先以为朱焽的心性与聪慧已是上品,可朱焽还在躬亲劳作的时候,朱载竟已经想到了可以‘借势调度’。
如今来看,上品之上,犹有上上品。
天下英雄,当真如过江之鲫。
这回,朱焽的言语中似乎也很是骄傲:
“自然,我阿弟年少时便聪慧过人”
言及此处,朱焽的声音稍稍放缓了些许:
“虽然偶尔会闹些别扭,会嘴硬,会不服输但他确实是个好孩子。”
“说什么不让我进城,说什么要严刑逼供细作,其实说到底,一切都还是为了我。”
“只是我这脾性”
后面的话,朱焽没有再说。
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传来,余幼嘉沉默几息,道:
“你还是太博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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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她终于想到如何描述朱焽的脾性——
与她的薄情不同,朱焽的脾性,是兼爱众生的‘博爱’。
这样善解人意,脾性温良的人,无论是当皇帝,当朋友,当知己,甚至是当敌人,都会很舒服。
因为他既会善待臣民,也肯定会遵循君子协定,放敌人一马,没准连害过自己的仇家孩子都能抱回家抚养
但,若是遇见真正需要特别对待的人,譬如他的妻子儿女,又当如何呢?
难道让这些人和他的敌人一个处境吗?
有时候,太过温良,太不偏私,有时也是一种缺陷
屋内陷入沉寂,朱焽没有再开口,似也是默认此事。
余幼嘉合拢衣襟,道:
“行了,不必再于一处摸索出动静,我已经擦拭完毕,你可以出来。”
回应她言语的,是内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