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商回过神,立刻向后退了步,拉开与谢清晏有些太过狎近的距离。
“……”
谢清晏眼神微动,敛于狐裘下的手似乎抬了下,又克制地落回。
“谢公,逃走的三人我们都带回来了!”为首的正是方才那两名官兵中的一人,“她们运气不好,正好撞另一队兄弟手里了!”
戚白商望过去。
她的视线正巧对上了那个听命于安仲雍的婆子,对方本没什么反应,一望见戚白商的脸,却是猛地一哆嗦,跟着眼圈竟也红了:“姑娘……”
戚白商微怔——她并不认识对方。
“废什么话,走!”
那队官兵不客气地将那个一步三回头的婆子连带着那对母子推搡着,朝前院的方向去了。
“谢公,那这位……”官兵头子示意向在他眼里也算“命大”没死的安仲雍。
谢清晏似乎有些倦了,他垂了睫羽:“一并带走吧。”
“哎!”
官兵松了口气,朝身后两人一歪头。
那两个官兵立刻朝安仲雍走去。
刚到安仲雍身旁的戚白商脸色微变:“舅父,你……”
“白商,你先听我说。”
安仲雍病弱而声轻,语气却少有地匆匆:“方才那个婆子是你母亲当年的贴身丫鬟,十五年前行宫大火案之前陪在你母亲身边的人里,也只有她还活着了。”
“……”戚白商面色一白,蓦然抬眸,“难道她知道——”
然而来不及多问。
安仲雍已经被走上前来的两名官兵一左一右擒住:“走!”
安仲雍咬牙回头:“安家之祸不及奴仆,保下她!”
戚白商眼圈微红,点头。
原本要继续奉承谢清晏的官兵头子顿了下:“谢公,这个女子莫非也是安家的……”
谢清晏神情懒散地抬手,从颈前抹下一缕血痕。
闻言他停顿了下,拈着指腹间的血,似笑非笑望向官兵头子:“你想连她一起抓?”
官兵头子木愣愣地咂摸着意思:“额,要她是的话,那应该抓、抓吗?”
谢清晏低声笑了,他声线愈发温柔,近清缓缱绻:“你碰她下…试试。”
“——”
官兵头子对上了谢清晏那一瞬背光凝睨下来的眼。
薄唇似笑,却煞若修罗。
他僵了两息,猛地哆嗦了下。
“不抓不抓,绝对不抓!我就算抓了我亲娘也绝不敢碰这位姑娘啊!”
“……”
戚白商忍着焦急,望着舅父被官兵带走,她回身就见那个官兵头子一副指天发誓的模样,对着谢清晏,更是一副比对着他亲爹还殷勤的嘴脸。
“请问大人,你们是要将安家罪籍之人带去前院按册籍清点吗?”
“啊?”官兵蒙了下,回头,“是,是,姑娘有何吩咐?”
戚白商有些不习惯对方两副态度:“…我同你们一起。”
“行啊,没问题!”
官兵头子一边偷眼看谢清晏反应,一边拍胸脯应承下来。
戚白商实在有些不放心,怕去前院的这短短一路上,再有什么人对如今连反抗都要被问罪的安仲雍下黑手,那舅父就当真十死无生了。
想着,戚白商不着痕迹地睖了谢清晏一眼。
偏那人明明低侧首,却像是对她的眼神有什么额外觉察力似的,下一息就抬眸望了过来。
玄色锦衣狐裘愈发衬得那人神清骨秀,立于雪地间如瑶林琼树,惹人侧目。
谢清晏薄唇微启。
不待他说第一个字。
“那走吧。”
戚白商直接转身,权当身后只有一团空气,径直朝安仲雍被官兵们挟着离开的方向追去。
“谢公,我也回去复命了?”官兵头子还记着方才那一眼,赔着笑弯着腰问。
谢清晏漫不经心地应了声,黑漆漆的眸子却始终凝眄着少女背影。
直至它彻底消逝在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