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玄铠军以骑对骑,压得北蛮子不敢造次,他们还不知要如何烧杀抢掠、为祸北境!就该将他们打得痛了、怕了,才知晓我大胤威武!”
“不错!”
“谢公千古啊!”
“谢公千古!”
“……”
听着帘子外的议声逐渐演变成了对谢清晏的歌功颂德,戚白商便松了指尖,任帘子垂下去。
马车此时正在从医馆回府的路上。
今日戚白商例行去医馆给象奴针灸,只是刚过半,就叫府中传唤的下人催到了医馆外,她只得将未完成的部分交给了医馆中其他医者,先带着连翘紫苏回府了。
“如此匆忙传唤,莫非与使团入京有关?”戚白商暗忖道。
“使团入京和姑娘你有什么关系?”连翘不解地问,“那是官人们的事,难不成还要劳烦到行医问诊上?”
戚白商无奈瞥她:“你忘了,戚家怎说也是皇亲国戚。若是宫中召集,怕是要阖家应旨。”
“啊,”连翘茫然眨了眨眼,“姑娘是说……”
——
“宫宴?”
庆国公府外。
马车长列,两旁护卫的玄铠军森然林立。
戚嘉学有些咋舌:“便是宫宴,又,又何须劳烦谢公派出此等阵仗?”
谢清晏今日依旧是一身文士袍披狐裘,衣冠清正楚楚,显得温润儒雅,半点不似个将军模样。
听了戚嘉学的话,他声线清疏含笑,教闻者如沐春风:“胡人入京,北鄢将军与小可汗皆在其中。时下又值车马纷乱,良莠混杂,为免伤及婉儿与戚家诸位亲眷,由我护送入宫,最是心安。”
“如此……”
站在煞气扑面的玄铠军前,戚嘉学听着谢清晏温和却不留半点余地的话腔,擦汗强笑:“如此,便劳烦谢公了。”
“庆国公客气,请。”
“……”
戚嘉学竭力端着国公府的气派,目光强撑着从玄铠军甲士间掠过。
好不容易落回府门,他忽想起什么。
“谢公,小女白商尚未归府,不知可否在此稍候,容她一并入宫?”
谢清晏停在原处,应得渊懿得体:“庆国公不必忧心,待婉儿出来,二位先行入宫,自有人留候。”
“好,好。”
戚嘉学实在没有再在玄铠军阵中开口第二句的勇气。
谢清晏作礼,回身,他淡敛去情绪,向列尾缓步而行。
直至最后一辆——他自己的辇车在队列最后停住,谢清晏弯腰上车,掀开织锦垂帘,入到马车幔帐之后。
那人解去狐裘,徐然落座,抬手扶盅,饮尽一盏清酒,方才不紧不慢地抬了眼。
谢清晏浅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望向车厢角落——
衣衫凌乱的女子青丝浅垂,撩过沁得发红的眼角眉梢,流眄间勾人魂魄。一双眸子如含水雾,此刻正恼恨睖着他,偏偏口中衔塞着锦缎软布,做不得半点声响。
“呜……!”
戚白商挣动,带起手腕下垂着的金链清脆作响。
谢清晏倾身过去,摘了她口中软布。
“谢清晏你——”
不等戚白商说尽。
他将那块她含过的软布叠好,慢条斯理藏入袖中,这才指骨勾上鎏金壶,斟上一盏盈盈清酒。
“夭夭不妨大声些。”
“戚嘉学就在三丈外,若能唤他过来,也听上一听……你是如何还我恩情的。”
第65章北鄢只好对我负责了。
戚白商惊得消了音。
她是归府时,还未近庆国公府在的坊市,便叫谢清晏的府兵逼停,被谢清晏亲手绑上辇车来的——连金链子都系得轻车熟路。
之后一路听车旁垂坠的金饰铃铛作响,不知绕来何处,如今看,竟是到了庆国公府?
戚白商下意识想望窗外。
只是窗牖紧闭,扇页前还落着一层又一层的薄纱,挡得严实。
什么都看不清。
戚白商气得咬唇,冷回眸:“谢公的辇车,布置得还真是胜似女子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