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敢,”戚白商强撑着,不肯回头再对上那人的眼眸,“我若是杀了你,只怕出不得马车,就要被乱刀砍成十八段了。”
“……”
身后一声低嗤,“他们敢。”
那人不以为意的态度叫戚白商莫名有些生气,她平复下心绪,终于回过身。
“谢清晏,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谢清晏正随意拿绢布擦着颈前血痕,闻言偏首,懒懒瞥她。
“上回在琅园……”戚白商顿住,“还有在安家,在这里,你总想骗我对你下杀手,究竟是想算计什么?”
“骗你?”谢清晏轻笑,漫不经心地叠起染血的绢布,随手掷在一旁的案几上,“骗你杀了我?”
“你当然不会真地让我杀——”
“若我会呢。”
戚白商僵停。
“若我最想让你杀了我,你又如何?”谢清晏说着,慢条斯理地解了金链子上的锁,将戚白商的手托入掌心。
戚白商情不自禁蜷起指尖。
谢清晏却不许,他与她十指相扣,抚弄的意味近乎狎玩,偏偏眼神却虔诚又深沉。
“这双手救了不知多少性命,何曾杀过人。”
他握着她的手,教她扣上他的颈,纵使拨痛了伤,叫止血处又复涌,那人也眉眼懒怠,毫不在意。
他终于望住她。
“如若夭夭亲手杀了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
戚白商像是摸到了烧透的火钳,烫得入骨似的,她猛地抽回手,周身栗然。
“你、你这个疯子!”
戚白商惊得过度,却不只是为谢清晏的话,更多是为他望着她时眼底那种近乎自毁自恨的疯戾,以及这般疯戾时,他未曾弄痛她分毫的钳握。
有什么压抑的真实要从他望她的眼底呼之欲出——
比从前的一切都叫她惊栗。
只是谢清晏没有给戚白商扑出几步的机会,他尚未起身,轻易便拦住了女子细腰,将她打横抱回了怀里。
“别挣扎了。”
谢清晏从后覆住她纤细身形,垂睫低语:“你逃不掉的,夭夭。”
“——”
马车在戚白商的惊骇里停住。
几息后。
车外有甲衣铿然的动静作响,跟着,似乎什么人停到了马车外。
“主上,到了。”
“……”
谢清晏就着那个从后抱戚白商在怀里的姿势,掀起幔帐,伸手推开了窗牖。
“看。来了。”
“……”
隔着最后一层薄如无物的轻纱,戚白商抬眸,望见了不远处——
皇宫宫门外。
北鄢使团的人,正从宫中派出的接他们的马车上下来,朝宫门走去。
而那一行人,显然以其中两位为尊为首。
第一人的身形模样,正在今日晴空漫洒的扶光下,清晰无比地映入戚白商眸中。
她蓦地一颤:“巴……”
话声消止。
戚白商要回眸去看谢清晏,却被他轻扶扣住下颌,迫得她只能透过那小小的一扇窗、越过那轻如薄雾的纱帐向外眺去。
“看清了?你的巴日斯,有北鄢幼虎之名的……”
谢清晏恶意地停住。
明知是钩,戚白商还是不得不咬:“你果然知晓他的身份,他究竟是谁。”
“他与你两日亲密同行,游遍上京,却不曾告知过你他的真实身份?”
谢清晏低声:“我早说过,玩火自焚、作茧自缚,夭夭为何就是不肯听我所言?”
戚白商恼声:“你究竟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