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身为体育老师的父亲,宋烁天生在同学间拥有“热度”,只要肯主动,并非难事。直到四月份父母离婚,在揍了背後捏造丶非议离婚缘由的同学後,宋烁也再没有再交到任何朋友,在搬来昭宁市之前,只有游戏中的NPC固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课间,宋烁下两楼,来到一(四)班门口,在後门处看了许久,才找到宁珏的座位,三四个小男孩围在他的身边。
他轻攥了下手里的话梅糖,没上前,看了会儿,回到自己的楼层,想:玩赛车游戏频频撞到障碍物,手忙脚乱的宁珏,居然在友谊的课题上这麽如鱼得水。
之後没有再去一(四)班,直到放学。
新学期,新班级还未安排值日,因此教室里只有宁珏的身影。他正在擦黑板,看到宋烁站在正门的身影时,大叫一声,跑过来抱住宋烁:“哥!”
粉笔灰尘的痒痒气味,和宁珏的头发,一起趴在宋烁脸上。他看见宁珏仰着头说:“我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见你!好想你。”
他今天刚学习了一天等于24小时,活学活用。
宋烁冷酷地说:“好了,写作业。”他推开宁珏,弯腰拍干净他校服上的彩色屑末,“脏死了。”
很难说力度里没有私心,宁珏被拍得踉跄两步,傻乎乎地低头,还未回神,又被牵着回到座位。
宁珏的座位居中,第二排,可见其身高劣势。
开始作业前,宋烁先去教室外走廊尽头的热水处接水。也是这时,左手腕的儿童电话手表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来电人为“徐阿姨”,宋烁接起,手表贴近耳朵。
今天是徐阿姨来接他们,电话里,她说公司事务繁忙,或许会迟二十分钟来接,让他们晚些下楼,免遭太阳晒。
挂断电话,回到座位时,宁珏正低头拨弄什麽,听得见塑料纸窸窸窣窣的响声,冷不丁听见宋烁问“在干什麽”的时候,浑身激灵,糖块应声掉落,呆呆擡眼,反应过来後忙问:“你要吃糖吗?”
他打开献宝地贡出糖果。玻璃糖纸包着的柠檬硬糖,在光线下闪闪的。
宋烁明知故问:“给我的?”
宁珏点头:“给你。”
宋烁心情稍霁,接过他手里孤伶伶的糖果,拆开时问“你还有得吃吗”,有点想让宁珏承认最後一枚糖果是留给自己的小心思,希望自己特殊。
“我有很多!”宁珏浩浩荡荡从桌洞里拽出一大包,“苒苒给我的!”之後,又从桌洞里掏出苹果丶葱花饼干,巧克力球,“这是宇诚丶小明丶小斌给我的……”
随着可汗大点兵,宋烁面色越发地黑。齿间的柠檬硬糖变得涩丶酸,像鱼刺扎着牙龈。
他问:“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
宁珏浑然不觉,点点头:“是的。”
宋烁:“那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宁珏自然而然在他提供的范围之内搜寻:“……苒苒吧。”
咔嚓,硬糖咬碎,宋烁低头写题,居然连90x8这样的题目都算不出了。宁珏无心学习,又吃两颗糖,凑近问:“妈妈什麽时候来接我们?”
宋烁毫无反应,在宁珏再三追问下,心情烦躁的宋烁说:“她今晚不来接你了!”
宁珏身躯一震,睁圆眼睛:“……什丶什麽?”
很轻薄丶有时效性的谎言,极其容易拆穿。宋烁有些懊恼,却也不知道如何圆,索性又不开口。
“真的不接了吗?”宁珏问,“为什麽?是因为我昨天不小心把鱼缸打碎了吗?”他急得结结巴巴的,“可是丶可是我是不小心,而且金鱼我很快捞回水里了,没有死……”
宋烁慌里慌张,想结束此次话题:“我不知道为什麽。”
忽然,宁珏想到极为恐怖,但又合理的假想,面色惨白:“妈妈不爱我了吗?”
宋烁想,在友谊的课题之外,宁珏都好笨,如此轻信他人毫无根据的言语,况且,就算妈妈不来接,他也可以跟着自己回家,宋烁又不会拒绝——
但突然,馀光里,宋烁看见两粒豆大的泪珠,从宁珏的眼眶滚下。
宁珏号啕大哭,手背不停抹着眼睛,从尚且陌生的学校回到家里,该怎麽走?他不记得了,因而预料到自己被困在教室里丶漫长而没有尽头的後半辈子,伤心欲绝,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有说对不起”,“不要不要我”,无师自通学会绕口令。
睫毛湿黑丶密密地黏连,脸颊濡湿,脸憋得通红。
怎麽会哭?
宋烁震慑住了,慌乱无比:“那个,没有,我乱说的,你……”但宁珏沉浸在悲伤里,全然不顾。
虽说先前相处不算和和美美,但也绝对没惹哭过弟弟,宋烁惹下惊天大祸,手像是新安装的,彻底无处安放,一会儿拍拍他的脑袋,一会儿又握他的手,最後抱住了宁珏,笨拙拍他的後背,急中生智:“实在不行,我爱你吧。”
宁珏摇头,抽抽噎噎的:“不行……你是男生。”
宋烁:“男生不能爱你吗?”
宁珏哭着说:“男的丶不能当妈妈……”
宋烁沉默,但还是抱着宁珏,笨拙地拍他的後背。宁珏柔软得像装置礼物的红绒布袋,校服有洗衣粉香气,泪水蹭到他的面颊,湿漉漉的,宋烁不自觉抱紧了点,他小声说:“我又没有要当你的妈妈,哥哥的话,也可以爱吧?”
他又摸摸宁珏的头发,“我爱你的话,不哭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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