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沈昭的闹钟还没响,大哥大先震动起来。
"昭姐,日经开盘跌,香港那边已经乱了!"阿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键盘敲击声。
沈昭闭着眼睛,左手握着话筒,右手在笔记本上盲写了一串数字。校服外套随意搭在床头,胸前的校徽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把我们在三菱重工的仓位平掉三分之一。"她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手指却精准地画出一条抛物线,"用那笔资金买入防御性板块,医药和食品。"
挂断电话时,闹钟刚好响起。沈昭睁开眼,墙上的挂历显示今天是年月日——国债事件后的第三天。
"昭昭,吃早饭了!"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餐桌上摆着豆浆和生煎包,金黄的底壳上撒着黑芝麻。沈昭数了数,八个生煎排成八卦阵的形状——这是母亲特有的习惯,父亲在世时曾说这是"食有八阵"。
"今天有体育课吗?"母亲递过蘸料,青花瓷小碟里陈醋和辣椒油泾渭分明,像极了k线图上的多空分界线。
"下午第二节。"沈昭用筷子尖在醋碟里点了两下,这是她和裴砚之约定的暗号——今日有变,需要接应。
教学楼走廊里贴着《中学生守则》,沈昭的倒影从玻璃上掠过时,与墙上的"诚实守信"标语重叠在一起。书包里的大哥大又开始震动,她拐进洗手间,反锁上门。
"管金生派人去了大连商品交易所。"裴砚之的声音带着电波杂音,"他要查昭明资本的保证金来源。"
沈昭从袖口抽出一支钢笔,在掌心写下一串账号:"让南京军区后勤部从这个离岸账户走账,记得分五批转入,伪装成侨汇。"
上课铃响起时,沈昭刚好落座。同桌的林小雨凑过来,鼻子上的雀斑随着笑容跳动:"昨天物理作业最后一题你做出来了吗?就是那个杠杆原理的"
"用fxl=fxl的公式。"沈昭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扉页上却是一张手绘的国债期货走势图,"不过实际操盘中要考虑八倍杠杆的保证金追缴风险。"
林小雨眨了眨眼:"昭昭你最近怎么老说些奇怪的话?"
语文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教案拍在讲台上惊起一片粉笔灰。"今天抽查《出师表》背诵。"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教室,"沈昭,从先帝创业未半开始。"
沈昭站起身的瞬间,裤袋里的大哥大震动起来。她面不改色地开始背诵:"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同时左手在裤袋里摩斯密码敲击着回应——她在合约上的浮盈已经过两百万。
"今天美术课写生,主题是春江水暖。"美术老师推来一车颜料,"大家可以参考课本上的《千里江山图》"
沈昭的画笔蘸了赭石色,落在宣纸上的却是道琼斯指数昨日的走势。她用披麻皴表现下跌趋势,斧劈皴勾勒支撑位,远山处的留白恰似市场等待填补的缺口。
"沈昭同学很有创意。"美术老师站在她身后,看着这幅似是而非的山水画,"只是这江水怎么画得像"
"像k线图?"后排的男生突然插嘴,"我爸是股民,家里墙上全贴的这种东西。"
教室里的目光齐刷刷射来。沈昭的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朵乌云。
午餐时间,沈昭婉拒了同学去小卖部的邀请。天台门锁对她而言形同虚设——裴砚之早就给了她一把万能钥匙。
"尝尝这个。"裴砚之递来一个漆木食盒,三层屉子里分别是胭脂鹅脯、蟹粉豆腐和一碗碧粳粥,"广和居的外卖,我让厨师减了盐。"
沈昭夹起一块鹅脯,琥珀色的酱汁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管金生不会罢休。"她咀嚼得很慢,"他今天派人去了大连。"
"陆沉舟已经去了。"裴砚之的黑曜石手珠在栏杆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认识大连商品交易所的王主任,当年在军校睡上下铺。"
食盒第二层藏着一部卫星电话。沈昭拨通号码,听见陆沉舟剧烈的咳嗽声:"查清楚了管金生在大豆期货上咳咳建了四万手空单"
"用这个要挟他。"沈昭蘸着酱汁在食盒盖上画了个流程图,"如果他继续打压,我们就曝光他的大豆仓位违规。"
下午的物理课讲到电磁波,沈昭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走神。前世的记忆突然涌现——户部银库里,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和现在键盘的敲击声重叠在一起。那时裴砚之还是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而陆沉舟
"沈昭同学!请回答电磁感应现象的实际应用!"
沈昭站起身,校服袖口露出半截红绳:"变压器、电机"她停顿了一下,"还有证券交易所的电子报价系统。"
放学铃响时,一辆黑色奔驰已经停在校门转角。沈昭刚走近,车窗就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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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总想请你吃晚饭。"林世昌的领带夹闪着冷光,"外滩号,私人会所。"
会所的包厢正对黄浦江,落地窗外是刚刚亮起的东方明珠。管金生今天换了身唐装,正在泡一壶老君眉,茶香混着雪茄的辛辣在空气中交织。
"尝尝这个。"他推来一盏茶,"武夷山母树大红袍,去年拍卖会上一克千金。"
沈昭没有接,反而从书包里取出个保温杯:"我带了菊花枸杞,最近肝火旺。"
管金生脸上的皱纹僵了一瞬。林世昌急忙打圆场:"今天主厨准备了松鼠桂鱼,特地从苏州请来的师傅"
"桂鱼要片九十九刀。"沈昭突然说,"少一刀肉不酥,多一刀骨会断。"她意有所指地看着管金生,"就像操盘,平仓早一分少赚,晚一分爆仓。"
服务生推来餐车,玻璃罩下的桂鱼昂翘尾,浇汁还在滋滋作响。管金生拿起筷子:"沈小姐先请?"
鱼身上金黄的酥壳完美无瑕。沈昭的筷子尖轻轻一挑,整块鱼鳃肉应声脱落,露出雪白的鱼刺——一根不少,半根不断。
"好手法。"管金生眯起眼,"不知道沈小姐的平仓手法是否也这么干净?"
沈昭夹起鱼肉在酱汁里蘸了蘸:"管总不妨看看今天的收盘价。"
林世昌的大哥大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变得惨白:"反弹了!有神秘资金在尾盘扫货"
管金生的茶杯"咔"地裂了道缝。沈昭慢条斯理地取出餐巾擦手:"忘了说,今天昭明资本和南京军区后勤部成立了合资公司,专门投资国债期货。"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雨帘中,东方明珠的灯光变得模糊而扭曲,像极了分时图上剧烈波动的曲线。
"你父亲"管金生突然压低声音,"当年在财政部国债司,也喜欢在这种雨天算账。"
沈昭的保温杯盖"啪"地合上。年的雨夜,父亲沈瑾浩就是从财政部大楼坠亡,官方通报是自杀。但她记得父亲书桌上的算盘,一直定格在""这个数字上。
"管总认识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