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巷口传来孩童的叫嚷,是隔壁李家的小子举着风车跑过,风车里的彩纸哗啦啦转,映得他满脸通红。阿石忽然把糖人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看:“你瞧,这糖做的云会光呢。”
小弹抬头,阳光透过糖云,在他脸上投下片暖黄的光斑,像落了层金粉。她忽然明白,那些传说里的壶公、费长房、桓景,或许从未走远——他们就藏在递来的糖醋蒜里,在糖人的甜香里,在牵着的手心里,在这热热闹闹、沾着烟火气的日子里。
暮色漫上来时,阿石牵着她往回走,手里的糖人渐渐化了点,糖浆滴在手腕上,黏黏的,像拉住他们的线。巷子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菜香从各家窗缝里钻出来,混着晚风里的菊香,把影子泡得软软的。
“明天,”小弹忽然说,“咱们也做些桂花糕送张奶奶吧,就用后院那棵树上的桂花。”
阿石低头看她,眼里的光比巷灯还亮:“再多加把糖,甜得让她牙都笑掉。”
糖人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像个未完的梦,甜丝丝的,带着温度。
桂花糕蒸透时,笼屉掀开的瞬间,甜香漫出窗棂,把巷口的风都染得黏糊糊的。小弹踮着脚往瓷盘里摆糕,指尖沾着的糕粉蹭在鼻尖,被阿石伸手擦掉时,痒得她直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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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奶奶牙口不好,得多蒸一刻钟。”阿石用竹筷戳了戳糕体,雪白的糕面凹下去个小坑,又慢慢弹回来,“你看,这样才够软。”
正说着,院墙外传来轱辘轱辘的声响,是卖豆腐脑的老汉推着车经过。“小弹丫头,阿石小子!”老汉嗓门亮得像铜锣,“今儿熬了虾皮卤,要不要添两碗?”
阿石拎着空碗跑出去,小弹趴在门框上看。晨光里,老汉往碗里舀豆腐脑的手稳得很,虾皮卤浇上去的瞬间,油花炸开的香混着桂花糕的甜,在巷子里缠成一团。阿石递过去一碟刚蒸好的糕:“李伯,换您两碗豆腐脑。”
“算你小子机灵!”李伯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往碗里多撒了把香菜,“昨儿听张奶奶说,你俩要去爬避瘟岭?”
“嗯,”阿石端着豆腐脑回来,递给小弹一碗,“都说登高能避灾,咱也去凑个热闹。”
小弹舀了勺豆腐脑,虾皮的鲜混着卤汁的咸,在舌尖漫开时,忽然想起桓景带着家人登高的故事。原来所谓的“避灾”,从来不是逃到高处躲起来,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往阳光里走。
吃过早饭,两人往避灾岭去。山脚的石阶上挤满了人,有背着竹篓采野菊的妇人,有举着风车奔跑的孩童,还有像他们这样手牵手慢慢走的年轻情侣。阿石忽然停在一株茱萸树下,摘下枝上的红果串成环,往小弹脖子上一套:“书上说这个能驱虫。”
红果贴着脖颈,凉丝丝的,带着点草木的涩。小弹也摘了朵野菊,别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这个能明目。”
两人笑着往上走,石阶旁的野菊越开越盛,黄的、白的、紫的,铺得像条花路。路过半山的凉亭时,遇见几个说书先生正围着石桌讲古。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拍着醒木道:“要说这桓景啊,哪是怕瘟魔?他是怕家里人愁眉苦脸!你想啊,一家子热热闹闹爬上山,喝着菊花酒,吃着重阳糕,哪还有心思怕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小弹也跟着笑,忽然觉得心里敞亮得很。阿石买了两盏菊花酒,递给她一盏:“尝尝?比我娘泡的甜些。”
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点微醺的暖,远处的城郭在雾里若隐若现,像幅浸了水的画。小弹靠在阿石肩上,看山下的炊烟一缕缕升起来,混着云气飘向天边。
“你说,桓景当年站在山顶,是不是也看着这样的光景?”她轻声问。
“肯定是,”阿石把玩着她脖子上的茱萸串,“说不定他还想,明年要带更多糕,分给同路的人吃。”
日头爬到头顶时,他们坐在山顶的巨石上,分食着带来的桂花糕。风拂过衣襟,带着野菊的香,远处传来孩童的笑闹声,近处有老者在石桌上铺开棋盘,棋子落盘的脆响惊起几只山雀。
小弹忽然明白,那些被代代相传的故事,从不是要让人敬畏鬼神,而是要教人像桓景那样,带着家人往暖处走;像壶公那样,给陌生人递块桂花糕;像费长房那样,把日子过成值得回味的甜。
下山时,阿石忽然从背后拿出个东西,是用山藤编的小篮子,里面装着满满一篮野菊。“给张奶奶的,”他挠挠头,“她总说窗台上少点颜色。”
小弹笑着接过,指尖碰到藤篮的毛刺,有点扎,却暖得很。
暮色降临时,他们回到巷子里。张奶奶正坐在门口纳鞋底,见他们回来,往石桌上摆了盘新摘的冬枣:“山上好玩不?我年轻时也常去,那会儿你李伯还总抢我的茱萸串呢。”
李伯推着空车从巷口经过,听见这话嚷嚷道:“明明是你抢我的菊花酒!”
巷子里的笑声漫过墙头,惊飞了檐下的鸽子。小弹看着眼前的光景,忽然觉得,所谓的传说,所谓的祈福,不过是想让这样的日子,能长得像巷口的老槐树,一年又一年,新芽,开新花。
阿石往她手里塞了颗冬枣,甜津津的汁水在舌尖爆开。“明天,”他说,“咱们去采桂花,再酿点新酒?”
小弹点头,看他眼里映着巷灯的光,亮得像藏了片星空。
原来最好的故事,从不在书里,在热乎的豆腐脑里,在甜软的桂花糕里,在牵着的手心里,在这吵吵闹闹、却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的人间烟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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