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便是萧芷柔回门的日子,国公府的气氛依旧沉闷。
更令人侧目的是,她竟是独自一人回来的,身边既无靖王陪同,也未见王府派来像样的仪仗,只带了两个看着还算伶俐的丫鬟,乘坐着一辆并不起眼的青帷小车。
萧芷柔端坐在椅子上,依旧是一身华服,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柳如烟坐在她身边,眼圈微红,几次想伸手握住女儿,却又都缩了回去。
几日不见,女儿似乎清减了些,虽然衣饰依旧华贵,脸上也敷着脂粉,但那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强撑着的僵硬笑容,还是刺痛了她的心。
“柔儿,”柳如烟拉着女儿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声音都有些哽咽,“怎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王……王爷呢?”
“姨娘,王爷近来公务繁忙,女儿体谅他,便自己回来了。”萧芷柔抽出手,替柳如烟拭去眼角的泪花,努力挤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
“王爷王爷待你可好。”
“姨娘放心,女儿一切都好。”萧芷柔扯出一抹笑,语气轻快,仿佛真的过得顺心如意,“王爷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真的……一切都好?”柳如烟看着女儿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阵阵地紧。
她注意到女儿拢在袖中的手,似乎微微有些颤抖。
萧芷柔嘴上说着“一切都好”,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进入靖王府后的种种。
那扇冰冷的侧门,老嬷嬷淬了冰似的眼神,还有长宁郡主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刻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哟,这不是王爷新纳的侧妃吗?怎么瞧着这般……寒酸?”
“姐姐可别这么说,人家可是‘净身入府’,表足了诚意的。”
“诚意?我看是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造次罢了。”
那些嘲讽的笑声,鄙夷的目光,还有被随意丢到偏院。
靖王更是自她入府后,便再未踏足过她院子半步,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她藏在袖中的拳头捏得更紧,指甲深陷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翻涌的情绪稍稍平复。
哭泣无用,靖王要的,绝非怨妇。
他的冷落羞辱,是在考验她,打磨她,看她价值几何。
她不能让他失望。
更不能让那些人看到她的狼狈!
她萧芷柔,绝非任人踩踏的泥泞!
她要站在最高处,俯视所有轻贱她的人!
萧芷柔抬起眼,看向柳如烟,笑容依旧得体,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一处不起眼的线头,动作极轻,仿佛在确认什么。
“姨娘,”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时候不早了,女儿该回去了。您……替我向祖母问安。”
她站起身,扶着丫鬟的手,步履平稳地向外走去。
柳如烟看着女儿决绝的背影,心头的不安越浓重。
岐黄轩。
药香清淡,弥漫着一种特有的宁静。
穆清婉坐在药碾前,手里拿着一株刚晾干的白芷,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心思却早已飘远。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芷柔出嫁那日的景象。
一身耀眼夺目的正红嫁衣,满头珠翠,衬着那张年轻却写满野心的脸。
靖王为何偏偏选中萧芷柔?仅仅是因为萧衍拒婚,以此报复?
他绝不是一个会为了女儿婚事而意气用事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