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纪襄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几个宫人都配合地说她脸色不对,应是热糊涂了。你一言我一语,就将纪襄送神一般着急忙慌送了出去。
纪襄啼笑皆非。若是她老老实实应了,苏氏约摸也不会如此卖力帮她说话,帮她脱身。但她不肯认罚,执意要和太后争执,苏氏和一众宫人反而都害怕事情闹大起来,各个都在相助。
她坐在了马车上,拿起团扇给自己扇风。
背后已是一层细汗。
她小心惯了,其实在宫里时还是很害怕的。当时是什么都没有想,没有考虑后果,才会大胆说出这样一番话。
纪襄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惹怒太后最差的结果,无非也就是一顿打吧?
至于日后如何,她无奈地笑了笑,原本一眼能望到底的平稳人生,已经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至于往后究竟会怎样,她自己都不知道,也没有了要提前做打算的说法。
不过此事还是有一桩好处的,她发了一场脾气,也许太后和苏氏就会重新考量她和章序的婚事了呢?
思及此,虽然纪襄对往后还是迷茫,还是情不自禁展颜一笑-
纪襄回到司徒征的别院后,就立刻沐浴。
馥郁香汤中,她彻底放松下来。
在以前,在一件不快的事后,她的脑中都会反复浮现令她害怕或是不安的场景,即使想要克制却怎么也克制不住。但今日,她只要不主动去想,竟一次都没有出现在脑中过。
这事,大约也就这么过了吧。换做从前,她一定伤心太后如此严苛对待,如今倒是毫无波动。
她反而有闲心仔细回想了一遍,总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够好。让她现在想,就想到了许多讥讽的话,句句带刺,句句不重样。
纪襄有点可惜。
不过,章太后毕竟是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抚养了她多年。她虽有怨恨,大体还是感激太后的。
往后没什么事,她也不可能再和太后起争执了,更别说主动去触怒她了。
她莞尔一笑,心情愉悦起来。
从浴桶出来后,反正这里也不会有外人来,司徒征也不来。她没有再梳发髻,熏完发后就披散着一头青丝,歪在榻上看书。
傍晚时分,眼看天际赤金交错晚霞灿烂,纪襄正想走到窗边赏景,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纪襄以为是碧梧来问晚膳,随口道:“我还不饿,你和她们先吃了吧。”
“和谁吃?”
她立即坐了起来,司徒征已经绕过屏风,看向坐在一张美人榻上的纪襄。
纪襄脸色一红,一想到自己现在披头散发的不雅模样,站了起来就想走,好歹重新梳妆后再来见他。
司徒征走到她面前,按着她的肩膀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她身边。他道:“无妨,这副模样我也见过的。”
她两靥红晕更甚,问道:“你何时见过”
司徒征没有回答,手捻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下轻嗅了一瞬,又很快松开了。
纪襄忽而想到什么,双目亮晶晶的,看向他,小声道:“你知道我被太后传召入宫了?”
司徒征颔首:“知道。”
她有些呆呆地看着司徒征英俊的脸,唇角情不自禁地上翘,怎么也克制不住。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是她平时少有体会到的。
司徒征也微微一笑,道:“你就这般高兴?”
纪襄竟然还有敢和太后争执的一面。司徒征笑,不过今日他自己也是心情上佳,更是难得十分空闲,无什么事要做,想起了别院里的纪襄。
她虽然心中感动极了,嘴上却不大好意思承认,含糊着应了一声。
“将你在长秋殿里说的话告诉我。”
闻言,纪襄笑盈盈道:“你会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不信太后宫里没有你的耳目。”
司徒征否认道:“没有。”
纪襄惊讶地微微挑眉,脱口而出道:“长秋殿里就有陛下的耳目。”
司徒征神色镇定,毫不意外的模样,淡声道:“正常,不过你如何得知的?”
她有些苦恼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呢。”
纪襄将太后讥讽了一句皇帝生母王氏太后就被皇帝知道还派人来教训的事说了,又告诉他自己几月前曾经被皇帝召见过一回。
“陛下为何会召见我呢?”纪襄微微蹙眉,鼓着脸颊在思索。
司徒征道:“我也不知。”
皇帝召见纪襄,和政事定然是没有关系的。至于私事司徒征微微皱了皱眉,或许是有人提醒过皇帝纪襄容色不错。
纪襄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二人闲话几句,她还是将长秋殿里发生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司徒征。
对上她粲粲双眸,司徒征夸赞道:“你做的很好,就该如此。”
“我也是想到了你之前教我的办法,只是我当时根本没办法和她说理。”纪襄莞尔,“对了,我想到了一个怎么取消我和章序婚约的办法。不过,还是需要你帮我。”
话到最后,她微感羞耻,无意识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