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征难得揶揄人:“莫非你打算之后日日和太后争执,彻底惹恼她?”
“我才不会这般做呢!”纪襄立即否道。
二人相视一笑,只不过司徒征的笑意很淡很快就消散了。纪襄则是吃吃发笑,心中泛起一股微妙的心绪。她试图去捕捉,这种飘飘忽忽的心情却像是轻柔地带着她原地而起,在骀荡惠风里越飞越高。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打算请一个出名的高僧大师,说我和章序命格相克,如果娶了我,他会有血光之灾等等。但是呢”
这个主意也是她突然想到的,见司徒征神色未改,纪襄继续说道:“请人帮这种忙,我想总是要贿赂一番的吧?不然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我一次,我手头的积蓄应该是不够的,你能先借我吗?”
她补上一句:“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
这还是司徒征借口大慈恩寺的大师给她相面,将她从家里救出的事给她的启发。
“不用还,”司徒征淡声道,“命格相克不可,改成近两年不宜成婚。”
纪襄一怔,小声问道:“为什么呀?”
第33章
绮窗大开,初秋的夜风夹杂着些微凉意和开得早的木樨香气,是淡淡的甜润。
纪襄面上的笑容僵住了,她蹙起蛾眉,看着司徒征等他回答。
司徒征却是没有解释,简略道:“这事我会在启程去行宫之前办好。”
他竟然就这么决定了?
纪襄愕然之余,生出一丝不虞。她追问道:“为何?是因为有什么说法或是忌讳吗?”
她心中倏然间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司徒征似乎不想让她和章序解除婚约。
可是她和章序成不成婚,都和他没什么关系。相反,以他们如今的来往,司徒征应该希望她和章序解除婚约,才是寻常人该有的念头吧?
纪襄咬唇,目光执拗地看向司徒征。
这时,夜风突然作乱吹拂起纪襄披散着的发丝,如一面小小的绣旗飘扬,又覆盖在了她的面容上。
她连忙抬手想要整理,司徒征轻声道:“别动。”
纪襄的手停在半空,慢慢垂落,闭上了双眼。司徒征伸手慢条斯理地替纪襄整理面上的发丝,他温热的手指拂过她的琼鼻樱唇,最后作弄般捏了捏她的下颌。
她睁开眼,对上司徒征含着笑意的漆黑眼眸。
纪襄不由也露出一个笑容。
司徒征摸了摸纪襄的脑袋,问道:“你让高僧说你们命格相克,就不怕章序一旦出事,章太后就怪罪在你身上?”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她没有想过的。转念一想,以章太后的做事风格,做出这种事也不意外。
但是拖延两年,总归还是要嫁给章序的。
和司徒征直言坦白她不想嫁给章序,也太奇怪,太尴尬了。何况,她现在也说不清,为何如此不愿意嫁给章序。
和任何人都说不清的。
因为要说清楚,必须承认她就是一个妒妇,内心深处容不得丈夫有另外的妾室,外室,等等一切他人存在。
可是,她现在和司徒征,又算什么呢?
纪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这般做确实不妥。那你有没有别的方法,能够不留后患取消这桩婚约呢?”
司徒征沉默片刻,问道:“你已不愿和章序成婚?”
她简直要被司徒征气笑了,这还是头一回和他说话如此费劲。在往常,有时候她都不需要讲话说得很清楚甚至说出来,司徒征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纪襄道:“是。”
她心念一动,问道:“那你呢,你很不愿意我取消婚约?”
空中漂浮着含着木樨香气的幽幽凉意,令人沉浸,令人清醒。灰蓝色的薄冥下,庭院里传来欢快的脚步声说话声,是仆从在预备着点起灯柱里的蜡烛。
纪襄心烦意乱地起身,走到窗边,任由夜风拂面片刻,将窗户关上了。
也将嘈杂声关在了窗外,屋内一片静谧。
她才走到司徒征面前,就被司徒征拉住了双手。
他含笑道:“你怎会如此想?”
纪襄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被他包裹住。想要抽出,突然司徒征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逗得纪襄笑出声音来。
她不打算问明白了。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如果她坚持要问个清楚明白,从司徒征这里得到的大概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
回答。
纪襄笑了笑,道:“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司徒征道:“你才和太后争执,就有高僧说你需晚两年成婚,难免惹人生疑。我过几日再安排。”
他向来说一不二,纪襄没有和他再纠缠彻底取消婚约的问题,应了一声好。
但她的心情,却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去。脸上虽然还是笑盈盈的,心中怅惘茫然。
二人闲聊几句,司徒征告诉她,谈家官职最高的中书令谈嗣宗受了贬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