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柩,上!”
谢无柩被这出你爱我我爱你但我们就是不说出来的戏折磨得欲生欲死,正虚脱时,忽然听到萧衔蝉叫他。
“玉蜉子闭关前用剑劈碎孟泽兰送给他的手帕,二人因此真的开始冷战。”萧衔蝉有点小得意,“这是玉蜉子唯一一次用剑,正好融入蜚花剑法。该上场了,男主角。”
谢无柩的手慢慢攥紧,睫毛低垂,削骨割筋的痛楚又浮现出来,丝丝缕缕,勒紧他的血肉。
“愣着干嘛?”萧衔蝉跳下戏台,两条辫子晃悠悠,忽然想起什么,拍手惊呼,“完蛋!我忘了,没给你准备剑……”
“我拿不起剑了。”
二人同时开口。
什么?
萧衔蝉愣住了,什么叫拿不起剑了?
谢无柩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似乎用尽所有力气说出这句话,而后,突兀地笑了一下——
“妙妙,我无法拿起剑。”他自嘲道,“神仙的剑、修士的剑、凡人的剑,无论什么剑,我都没办法拿起来了。”
他过往的经历太过惨烈,以至于曾经坚定选择的剑,现在的自己也无法再拿起来。
他微微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枝梨花:“我用树枝给你演示一遍蜚花剑法,由你上台舞剑。”
梨花枝向前一挑,雪白的花在枝头颤颤巍巍。
“蜚者,同飞,蜚语之意也,亦有椿象小虫的意思,蜚语出自他人之口,无根无据却最是扰人。”
梨花枝挽出好几个剑花,纷乱无序,看得人眼花缭乱,莫名烦躁。
“在佛门中花华无二,《阿毗昙毗婆沙论》有以树说明十二因缘法之言,‘无明行是其根,识名色六入触受是其体,爱取有是其花,生老死是其果。”
梨花枝倏尔向下划,时而上挑,凌空一挥,刚柔并济,花开花落,烦躁的心绪随着簌簌落下的梨花消弭。
萧衔蝉观摩了一场梨花雨中的剑法。
“于纷扰中不动不摇,是为蜚花。”
谢无柩握着花枝的手垂下,因为演示剑法,削薄的颧骨上浮出淡淡的红晕,他微微喘着气,在萧衔蝉面前站定。
“你来舞剑,我已是不能了。”
“不对。”萧衔蝉轻声道,“你说的不对。”
“什么?”谢无柩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们先自行排练吧。”萧衔蝉道,“我去去就来。”
“时间紧迫,你要去哪儿?”谢无柩的眉心皱出一道痕。
真是,这个人怎么还是如此不靠谱!再看看她的同门,竟然真的听她的话,自顾自排练,一连串肉麻兮兮的话说出,谢无柩恨不得现在就聋掉。
真想不出,玉蜉子动了凡心后竟然是这副样子,作为曾经认识玉蜉子的人,谢无柩只觉得丢人,他最看不起这些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人。
与长生大道相比,情爱简直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一个修为有成、地位超然的修士,竟然会被另一人控制,喜那人所喜,忧那人所忧,真是可笑。
谢无柩不想待在这里继续看,于是寻着萧衔蝉离去的方向找她。
山脚下有一片不大的竹林,谢无柩才踩上铺满竹叶的地,就看见萧衔蝉拿着菜刀正在削竹子。
莫非她想吃竹筒饭了?
第58章
萧衔蝉将手里的竹竿削来削去,终于削出了个尖尖,又用菜刀砍了砍,将竹竿削成一把剑。
谢无柩霎时变了脸色,语气硬邦邦的:“我不需要!”
萧衔蝉不作理会,掂着剑试了试,很顺手。她看了谢无柩一眼,突然,竹剑向前一挑,剑尖冲向谢无柩,剑气吹过竹林。
沙沙——
“你说于纷扰中不动不摇,我且问你,如何做到不动不摇?”
竹剑挽起数个连环剑花,地面的竹叶纷纷扬起,杂乱无章。
“不听不看,不闻不言……”
“错!”
竹剑向上挑,罡气穿透陈腐妥协的假面,狂风呼啸。
“你既说蜚花之花字取自爱取有,我再问你,何为爱取有?”
谢无柩服帖的发被风吹起,宽大的衣袍在风中显得他身影伶仃。
“人有欲望本是自然,既贪爱,则生取着心,既生取着心,必造其因,既有因,必造其果。寻本心而行,纵得苦果,那又如何,我走过这条路了,我经历过了!”
竹林中的风渐息,蹁跹的竹叶在空中飞舞。
“你分明还想拿起剑!”
“自以为是。”
“谢无柩,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