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抬脚便想离开。
“慢着。”李渠挡在宋舟砚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家主,干什么呢,我身体不好,万一被冻死了怎么办?”宋舟砚笑靥如花的看着李渠。
李渠斜睨了他一眼,冷声冷气,“江蝉说得对,你现在离开,谁知道李明诛会发什么疯,万一她一气之下离开,你能负的了这个责任吗?”
“离开”这个字眼立刻让其他几人躁动起来,顾崖也忍不住出声阻拦。
“李家主说的确实在理,我们都不知主上脾性,万一这件事惹恼了她,祭典还未开始她又走了怎么办?今年既然都回来了,怎么能不参加祭典呢?”
江蝉点头应道,“况且宋家主你身体不好,若今年再没有主上赐福,说不定哪日落下旧疾,就算有药吊着,总归折磨自己。”
寒风凛冽,撩动着宋舟砚雪白的狐裘,他的眉眼温和,在雪光映衬下显得更加朦胧。
“你们……”他挑了挑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轻蔑的笑着摇头,“就算你我不说,程策总会告诉李明诛的,他那么爱李明诛,李明诛问两句他就什么都招了,哪里需要李明诛自己来猜?”
“你们拦着我在这里跟你们受苦受难做什么,既然知道我身体不好就应该让我早些回去养身体,省的李明诛明日来宋家找我,我还重病缠身,传她一身病气。”说完,宋舟砚掩唇轻咳两声,过分浓密的睫羽轻颤着,病弱而温和。
“宋舟砚,那人那里我会去说,你在这呆着,哪都不许乱跑。”李渠哑着嗓子警告,“李明诛任性妄为,但他该是个明事理的,但凡他为李明诛着想,就不应该泄露今日的事情。”
苍穹碧蓝,青云浮动,满地霜白,寒风凛冽,观星台旁,覆雪青松耸立着,千年万载守护着观星台,守护着苍梧。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李明诛。”宋舟砚轻笑着。
李明诛那样聪明,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想通其中隐秘,程策那三脚猫的把戏在李明诛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无论如何,就算程策不说,李明诛旁敲侧击,三两下就能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她是神迹主,是神迹亲自选择的继承者,聪明,强大,敏锐,骄矜。
“李渠,血缘,又能有什么用呢?”宋舟砚笑着,轻蔑而温和。
第90章她命里多磨难一朝身份明了,她想到的……
满地霜雪,寒风凛冽,巨石耸立在程策与祭司面前,程策被冻的指尖泛白,他看着祭司挺直的背脊,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身上的外衫御风。
小脸苍白,唇瓣嫣红,他有些委屈的瘪嘴。
这里太冷了。
“这里很冷,对吗?”
仿佛是猜中了他的内心,祭司嘶哑着声音问他,“观星台这里飘了千万年的雪,原先与霜雪地别无二样的。”
他的声音低缓,如潺潺流水。
“没有很冷的。”程策拘谨的小声道。
祭司轻轻叹息,拄着拐杖转身看他,须发花白,蓬松茂盛的眉毛遮掩住大半视线,深邃的眼隐匿其中。
“不用骗我。”他道,“李明诛爱骗我,你竟然也爱骗我。”
“我年纪大了些,但总归心智清明,否则也做不了这祭司一职。”
程策被拆穿,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指尖泛红的摸摸脸颊。
“唔……那个……祭司大人您冷吗?”
祭司握紧蛇头拐杖,站在巨大的石板上,脚底下斗转星移,变幻莫测。
“当然冷,一个月前还飘着莽莽苍白大雪,某一刻,它突然停住了。”
祭司的胡须颤了颤。
“不对,从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的雪便开始越下越小,明诛离开很久很久,雪一点点的变小,直到一月前,彻彻底底的停下。”祭司的声音沉稳,“要知道,这里的雪飘了几百年,从未停歇,我想那时候,明诛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对你动情了。”
“观星台的雪是她的情爱,她为你的母亲离开时,这里毫无变化,直到孟昭死后,明诛为了那可笑的遗言困在外头不归家,她跟你在一起吧,没几年,好像是十几年,我记不大清了,反正我只知道,她在为你动心。”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迹象。”祭司想到过往便摇摇头,“看到这些巨石上的纹路了吗?”
程策听得入了迷,下意识的摇摇头,反应过来后赶忙点头,“看到了看到了!”
巨石上,血红色的痕迹在雪地中格外显眼,程策眨了眨眼,踮起脚仔细看了看。
似乎是……血迹?
他一怔,琥珀色的眼眸微缩。
血迹怎么可能这么纯净?
祭司的眼睛仿佛看穿了程策的内心想法,在程策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时便道,“这是我的血。”
“向火凤请求,要心诚,要以血为祭,这些年来,我不能离开苍梧,明诛又不愿意回来,几百年来才出这么一位神迹主,我们都很担心她,日日夜夜的,我
俯身跪在这里,流着血为她祈福,为她推演,熬干了所有的心血,最后终于探寻到她平安的消息。”
“我为她,实在付出太多,苍梧为她,付出更多。”
祭司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白雾在他嘴边消散着。
“苍梧七星是五大家族各自培养长大,待神迹主及笄后才能归属于神迹主的,但是当年,因为孟昭去世,在外面苟延残喘的暗卫来信,说她盛怒之下把所有参加祭界典的宫女侍卫全都杀个干净,在苍梧,我虽然不了解她,但也从他人口中得知,明诛不是个容易生气的性子。”
“我很怕,怕她出事,所以不顾规矩的让苍梧七星动身出发去寻她。”祭司的唇在颤抖着,连带着呼吸都不稳。
程策指尖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