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封信件的折痕都已经陈旧,一看就知道在难捱的时光里,不知被翻折回味过多少次的。
只有一封崭新。
谨行,若是你能看到这封信,可能已知我的死讯,别为我难过,此次一别,我已无憾,我非你良配,误你良久,我心甚愧。
愿你子孙绕膝,兰桂满庭,夏生家满和睦,康健无虞。
玉凝绝笔。
周谨行看到此处,一口淤血喷出。
暗红的血,污了洁白的信。
周谨行再也忍不住,像弄丢了糖的小孩,嚎啕大哭。
“玉凝!”
悲拗的哭嚎惊动了不远处新发绿芽的枝桠上的昏鸦,呕哑嘲哳交混着,在这秾玉时节显得分外凄凉。
周谨行伸手去刨新坟上的土,精神恍惚的一遍遍喊着。
“带我走吧,玉凝,带我走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在初闻噩耗时的压抑,和无动于衷的表象被一纸信书撕破,周谨行再难维持表面的体面和沉稳。
温和不再,似乎成了犯了癔症的疯子。
他的十指被粗粝的沙土磨得血肉模糊,瘀血的指甲盖泛起,甲缝中是新坟上的黄土陈垢,十指连心的痛,他也无知无觉。
“谨行,好好生活吧,就像玉凝信中期望的,你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代替她好好活,别再来她坟前,扰她清静。”
“往前走,自此就各不相干吧。”
夏父忍着悲痛去拉周谨行的手,不让他再几近自残一样的折磨自己,也折磨早已安息的夏玉凝。
他见过两人最爱时的模样,所以才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他没有办法完全怨恨周谨行,可心底也生了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