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娅歆走过去。
“坐。”沈肄南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宝珍又乖乖坐下。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睡不着?”
她闻到他身上有淡冽的烟草味,并不呛人,“有点不习惯。沈生,你怎么也没睡啊?”
“刚刚才忙完。”
“原来你还没睡啊?”
“当然。”
“那你快别说话了,赶紧睡会。”宝珍催促道。
不睡觉怎么行呢?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她自觉不去打搅,起身就要走。
身后,沈肄南攥住她的手腕,“去哪?”
宝珍回头,天真道:“回去呀。”
“又困了?”
“没有呀,我只是不想打搅你休息。”
男人拉着她坐下,“再聊会,待会我想睡了你再回去,好不好?”
钟娅歆发现沈生很喜欢说‘好不好’这三个字,不同的语境传递的意思也不一样,但在她这每次听了都耳朵痒痒的。
心也痒痒。
她轻轻咳嗽了声,掩饰心底的情愫,坐在沙发上和沈肄南聊天。
不远处是一块机舱玻璃,如墨的夜空飘着淡淡的云朵。
聊着聊着,沈肄南没睡着,倒是钟娅歆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头一歪,栽到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男人的左肩一沉,垂眸看向东倒西歪的女孩。
刚刚还说不习惯,结果在他身边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睡着了。
他轻笑,捞起搭在一旁的薄毯盖在宝珍身上。
沈肄南看着机舱玻璃里映出的画面,裹着毯子的小姑娘露出一颗脑袋,半张脸蛋微微挤出一点肉痕,周爱枝尽职尽业,把她养出了一点肉,看着确实也比最初在宗祠见面时健康些了。
男人瞧了会,伸出右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滑嫩Q弹,像块生温的羊脂膏玉,与他粗粝的指腹形成鲜明对比。
睡梦中的女孩似乎不太喜欢这粗糙的抚摸感觉,软绵绵一推,毫不客气给他扫开,沈肄南抿直薄唇,指腹来回碾了碾,似在感受最后一点余温,又似乎想削去那些粗粝的薄茧。
这些都是曾经拿刀持枪留下的,就像他身上结痂的旧伤,抹不掉。
他古井无波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下一秒,睡着的宝珍拖着毯子往他身上拱了拱,滑蹭到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她不喜欢那些像倒刺一样留在身上的触感,但她很喜欢沈肄南身上的味道,清冽,安心。
男人翘着二郎腿,看着直愣愣枕在他腿上的姑娘,他忽地笑了,靠着沙发,手肘支着太阳穴,歪着脑袋正大光明打量怀里的女孩。
拒绝他的触碰,却又睡在他身上。
沈肄南没再摸宝珍的脸,一会用手指缠起她乌黑的发丝,一会碰她卷翘浓密的长睫,一会点点她的鼻尖,一会摩挲她的唇,最后,他收了手,给怀里的姑娘掖好毯子,长臂一跨,掌心揽着她外侧的肩臂,隔着薄毯若有似无地轻拍。
宝珍睡得更香了。
早上十点,野仔过来汇报最新的情况,一进屋,就看到这幅画面——
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散进机舱玻璃,在沙发上投去暖洋洋的余晖。
盖着毯子的女孩子在男人的腿上睡得正香,白皙的脸透着粉,在她身边是单手支着额角、阖眼休息的沈肄南。
野仔犹豫着要不要打搅,这时,男人已经睁开眼,掀起眼皮,沉静地望着他。
半晌,他看向怀里的宝珍,轻轻将人挪到沙发上,又在她的脑袋底下塞了一个抱枕,这才握着手杖起身走向野仔。
“南爷,那些外国佬想和您进行第二轮线上谈判。”
“嗯。”
沈肄南走后没多久,钟娅歆也醒了,她迷迷糊糊睁眼,没忍住伸了个懒腰,搭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
宝珍撑着身体坐起来,抓了抓头发,打量周围的环境,想着自己怎么在这睡着了?
她捞起毯子,迷迷瞪瞪回屋洗漱。
第二轮线上谈判结束得更快,不足两个小时,沈肄南就从隔壁出来了,彼时宝珍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的桌子摆着一堆零食。
要跑国外了,连饭都不认真吃了。
沈肄南坐在她身边,顺手挑走落在她发丝上的饼干屑,“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阵了。”宝珍把怀里的小饼干拿给他,“你尝尝,超好吃的!酸酸甜甜,还有夹心呢。”
他拿了块,打量,下一秒又塞到她嘴边,钟娅歆刚吃掉手中剩下的半块,看了眼男人喂过来的,疑惑地抬眸,咀嚼着用眼神问你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