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拿着柳树枝来来回回扫,边边角角都不放过,沈肄南站了会,握着她的手腕,把东西扔给野仔,拉着宝珍进屋。
“好了,扫得够干净了。”
其余人见沈肄南带着钟娅歆进屋上楼,便识趣没再跟上。
宝珍被拉进他的卧室,听见面前的男人说:“我去洗个澡,你先坐着休息会好不好?”
“啊?”
“乖,待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肄南按着她坐在沙发上,转身去衣帽间取衣服,然后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宝珍先规矩地坐着,没多久就觉得腰酸,揉了揉,又在背后塞了个抱枕靠着。
沈肄南打开门出来,就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软枕,懒洋洋地躺在那,像极了太阳底下翻出肚皮的猫儿。
“洗好啦?”她立马坐正。
“嗯。”男人换了身衣服,纯黑色衬衣西裤,发梢微湿,氤氲着水汽,他走到宝珍面前,居高临下地捏着女孩的下颔,左右打量了阵,“谢生从哪给你找的营养师?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得长点肉,明天我另外给你安排。”
宝珍扬起下巴,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他就像一座山,光站在这就把她遮得严严实实,这么一对比,她确实瘦小得可怜,不过钟娅歆不想再要别的营养师,她觉得周姨就挺好的,而且也习惯了。
“哪有,周姨还是很厉害的,是我这段时间没有认真吃饭。”她转移话题问:“你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去哪?”
男人对她伸手,淡笑道:“去了就知道了,走吧。”
钟娅歆看着面前掌心朝上的手,半晌,放上去,被他握住的刹那,她没出息地心跳加速。
最近的天很冷,但他的手好暖和。
驾驶座开车的还是野仔,钟娅歆和沈肄南坐在后排,她也没问这是要去哪,只看到他们的车和后面随行保护的车辆驶上高架桥,外边车水马龙,遥遥望去,远方藏有一点水色和架起的塔吊影子。
安特卫普港是该国最重要的商业性港口城市,百分之七十的海上贸易由此完成,除此之外还聚集了世界上最大的几家化工企业,在这一带形成了生产基地集群。
从东珠分离出的一部分化工业分别设在布鲁塞尔和西贡,位置和人力成本都比落在东珠好,而今天就是生产基地正式剪彩的日子。
宝珍看到一望无际的深海和工业化高度发达的港口,数不清的机械被操作,海岸边还有运转的塔吊和勘测的沙船以及巨型的集装箱。
“沈生,这是哪呀?”她扒在车窗口,好奇地打量外面。
她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惊奇的时候,沈肄南摸着小姑娘的头发,笑道:“安特卫普港。待会大嫂替我剪彩好不好?”
“剪彩?”宝珍回头。
“等会就知道了。”
车子停在大门口,驾驶座的野仔说:“南爷,到了。”
钟娅歆跟着沈肄南下去,她从车里钻出来,落地,一抬头就看到望不见尽头的化工基地,巍峨耸立的巨型机械装备高耸入云,不远处还有轰隆声以及被多次净化的滚滚白烟。
身边的男人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后边跟着浩浩荡荡的管理层。
沈肄南垂眸跟小姑娘说话:“这段时间,你是不是看到很多有关我的负面消息?”
宝珍抬头看他,迟疑地点点头。
“带你来这,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看我都做了什么事,沈生不算太好,但也不会太坏,你可以姑且从中试着了解我,好不好?”
到底是洞悉人心又算无遗漏的老狐狸,沈肄南很容易从一件事中推出钟娅歆这段时间都在想些什么,更何况她也藏不住事。
他这个年纪不是二十岁的小年轻,不可能玩那些闷葫芦的把戏,任何猜疑或不好的因素都要及时摒除。
钟娅歆望着他的眼睛,深邃的瞳孔呈现的是浅淡的异瞳,其实若不细看,会觉得他与常人的瞳色无异。
此时,这双眼睛格外认真。
宝珍不由得想起黛娇先前跟她说的话。
[大嫂,不管外界如何说南爷不好,我想,他可能更在乎您对他的看法]
所以……
沈生是在跟她解释吗?
钟娅歆没有说话,只觉得牵着她的那只手握紧了几分。
他又问:“好不好?”
“……好。”宝珍脸上带着笑,点点头,认真道:“只要是沈生说的,我就信。”
还是这么乖。沈肄南拉着她走进整个基地最大的一间化工生产间,这里与其他地方略微不同,敞开的大门有数名武装持枪的人把守,里面不是平地,是宽敞的楼梯,一直倾斜着往里。
钟娅歆跟着男人进去,脚下铁皮的动静被生产间里的机械声覆盖,显得微不足道,走到底后,宝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精密的仪器全部启动,一眼望不到头,四周照例有持枪巡逻的人。在这个化工生产间里有穿着白大褂戴防目镜的研究员,他们从事的都是高难度的科研活;也有肤色各不相同的外国人,但这些给人的感觉就很怪,怎么说呢,不像外边那些正常的普通工人,反而像——
她的脑海里想起之前看的新闻,当地有偷渡或者非法移民过来的人,这些人没有住所,也找不到正经工作,就算找到了也只有被剥削压迫的份,有些在走投无路后,轻则干起偷鸡摸狗的活,重则……
“沈生,他们——”
“从现在起,这些人都会在这工作。”
由于这些人的性质特殊,他只需要付出最少的金钱就可以获得最大的回报。
“那……”她顿了顿,轻声问:“他们会被剥削吗?”
闻言,沈肄南挑了挑眉,看来小姑娘看的新闻还不少,了解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