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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禾。
这个名字连同她低垂着眼帘、手指在贝斯弦上沉稳游走的侧影,一下子撞进脑海。
当年乐队里唯一的女成员,技术精湛,性格沉静,像一泓深潭。
顾屿退出时,她没说什么,只是在最后一次排练后,默默递给他一张自己录制的、包含了他所有创作灵感的DEMO合集。
那时他满心都是苏晴,忽略了那沉默背后的温度。
“老地方”是他们当年租下的排练室,藏在一个破旧厂房的顶层。
推开门,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飞舞,混杂着熟悉的汗味、松香和金属锈蚀的气息。
老K和阿杰已经到了,正咋咋呼呼地清理着堆积的杂物。
看到背着琴包的顾屿,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冲上来狠狠给了他一个熊抱。
“妈的!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早晚得回来!”
老K擂着他的背,声音激动得发颤。
“瘦了,也TM帅了!这眼神,对味儿了!”
阿杰拍着他的肩膀,眼睛发亮。
顾屿扯出一个久违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胸腔里涌动着阔别多年的热血。
就在这时,排练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夏禾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修身牛仔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背着她那把标志性的墨绿色贝斯。
短发利落,素面朝天,眼神清亮而沉静。
时间似乎对她格外宽容,只在她眉宇间沉淀下更深的从容。
她的目光越过喧闹的老K和阿杰,直接落在顾屿脸上。
没有惊讶,没有寒暄。
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得像拂过琴弦的风:
“来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顾屿尘封的音乐世界。
那些被背叛和痛苦冻结的灵感,那些被压抑在心底的嘶吼和旋律,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嗯,来了。”顾屿应道,迎上她的目光。
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久别重逢的暖意。
这眼神像一道光,照进了他心底最深的角落。
没有多余的废话。
顾屿放下琴包,拿出他那把饱经风霜的电吉他,插上效果器。
夏禾默契地调试着自己的贝斯效果器。
老K跳上鼓凳,阿杰打开了尘封的合成器。
当顾屿的第一个失真和弦撕裂排练室沉闷的空气时,仿佛一道惊雷炸响!
那不再是过去为了苏晴刻意收敛的温柔吟唱,而是充满了愤怒、痛苦、挣扎和最终破茧而出的狂放力量!
嘶吼的旋律像失控的野兽,在狭窄的空间里横冲直撞。
夏禾的贝斯线紧随其后,低沉、厚重、充满韧性,如同最稳固的基石,稳稳地托住顾屿狂暴的宣泄,又在他旋律的缝隙间游走,填充着充满张力的律动。
她的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晃动,眼神专注,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乐器融为一体。
老K的鼓点如疾风骤雨,阿杰的键盘音色铺陈出迷幻而宏大的背景。
汗水很快浸透了衣衫,肌肉在激烈的演奏中酸痛,肺部因缺氧而灼烧。
但一种久违的、近乎巅峰的快感席卷了每一个人。
顾屿忘情地嘶吼、扫弦,将所有的屈辱、背叛、心碎,统统砸进狂躁的音符里!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这音乐,被这汗水,被这并肩作战的伙伴,一点一点地重新拼凑起来。
一曲终了,排练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效果器残余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