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总归是谢昭昭先低了头,又可怜兮兮地长篇大论了这么久,想一想她小时候过得也挺惨的,他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赵瞿抬手抽出了自己的袖子,打了个哈欠:“朕睡哪里?”
谢昭昭一愣。
她还想了许多说辞堆砌在腹中,便是为了应对赵瞿的各种刁难,哪想到他竟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她。
赵瞿还真是……怪好哄的。
她愣神的功夫,赵瞿已是坐在了她榻上,自顾自寻了一片空地睡了下去。
“陛下,那厢房还空着一间,原是我两个婢子的住处……”
没等她说完,赵瞿便冷笑着打断:“你让朕睡下人房?”
谢昭昭:“我去睡那间厢房也可以。”
说罢,她便要起身穿衣。
这次轮到赵瞿攥住谢昭昭的手臂了。
他没用多大力气就轻松将她扯了回来,手臂一捞,圈在她腰上便带着她躺回了榻上。
谢昭昭倒不是有意拿乔,先前她也与他同榻而眠过,只是这次是在她家里,若是翌日被她爹娘看到,便是再长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赵瞿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信誓旦旦道:“朕睡得浅,一到寅时便准时醒来,定不会让旁人瞧见。”
谢昭昭想了想,她之前梦游了那么多次,却毫无察觉自己进过立政殿,如此看来,赵瞿的确醒得很早。
寅时大概是三点到五点的样子,而她未出阁时都是睡到辰时,也就是早上八九点,想来阿母今日不会喊她太早,便是跟他睡在一起也不妨事。
说来也怪,谢昭昭方才睁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如今床榻上多了个人,她反倒生出些许困倦之意,眼皮沉沉耷下,不多时便睡熟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窗外已是大亮,养在牲棚里的公鸡发出阵阵嘹亮的啼鸣,不知叫到了第几声,房门外响起叩门声。
“阿姐,你醒了吗?我进去了?”
谢彰彰清脆的嗓音穿透门窗,谢昭昭揉了揉眼,懒洋洋应了声好,话音未落下,她猛地惊觉身侧还躺着一人。
赵瞿竟然还在睡!
真是见了鬼了,他不是寅时就会准时醒吗?
那房门已被谢彰彰推开了半扇,谢昭昭心跳几乎骤停,下意识掀起被褥,将赵瞿从头到脚完完整整裹在了褥子里。
又掩耳盗铃般盖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微微屈起双腿,为赵瞿撑出来些呼吸的空间。
她动作幅度太大,吵醒了赵瞿。
他睁开眼就看见黑乎乎一片,没等搞清楚怎么回事,便听见谢彰彰的声音:“阿姐,阿母叫你起床吃饭呢。”
“我这就去,你先去吃。”
谢昭昭嗓音明显有些仓皇,隐有微微颤音。
赵瞿顿时明白了此刻的状况。
他俩都睡过了头。
谢昭昭怕被妹妹当场抓包,便慌慌张张将他裹在了被褥下。
赵瞿不像谢昭昭一样无措,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被褥看了一会,微微仰首,凑上去轻嗅了一下。
这被褥上的味道,跟她身上的气息竟是一模一样。
她的被褥似乎格外松软,盖在身上不觉得厚重,虚虚拢在脸上竟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安。
他缓缓侧身,仗着被褥的遮掩,涌动了两下,顺势将脑袋贴靠在了她腿上。
谢昭昭僵住,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赵瞿不安分,那边谢彰彰也不叫人省心,她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拉着自家阿姐的手臂晃了两下:“阿姐,你吃过饭是不是要走了?”
“等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谢昭昭催促道,“你快去吃饭,我马上就来。”
谢彰彰问:“那冬狩我可以跟去吗?”
过不了多久便是冬狩节,天子会率领文武百官一同前往罗浮山围猎十日,但谢父品阶太低,往年是没有资格同去狩猎的。
如今谢昭昭嫁给了太子,身边多带一人前去并非难事。
她看着小妹亮晶晶的双眸,抿了抿唇:“此事待我回宫与太子殿下商议一番。”
这种小事,谢昭昭其实根本不用跟赵晛商量。
只不过是她不想带小妹去冬狩,又不忍直接拒绝罢了。
她记得原文中冬狩是一个重要的剧情转折点:赵瞿在罗浮山狩猎时出了意外,身受重伤,吸入不少瘴气。虽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却因此引发瘴疟,终日昏沉谵语,赵晛便趁此机会接管了朝政大权。
在此期间,赵晛大力整顿吏治,严惩贪污腐败之徒,又减免了相邻几城的赋税,兴修水利改善农田灌溉,做了不少利国利民之事,仅用了数月时间便成了民心所向。
相比起赵晛,那赵瞿的名声就可以说是臭名昭著了。
谁人不知当今天子行径疯癫,喜怒无常,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昏聩暴君。但其实真要论起来,赵瞿未曾欺压伤害过百姓,他手上沾过的人命也没有几个是完全无辜。
赵瞿在位期间的这些年,百姓的日子虽谈不上富足安乐,却家家户户都能吃饱肚子,从未有过中原那般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
反观赵晛,他在原文中篡位后扮演了一段时间的好皇帝,人人称赞他是圣人明君,只有被铁链锁住囚在冷宫里怀着身孕的谢昭昭知道,他是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