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紧的是,如今景恪未死,好比一根尖利的刺扎在心中,令她坐立难安。
傍晚时分她在雨中狂奔了一路,兼之精神疲累,眼下只觉一阵一阵的浮热往上涌,画扇身子发虚,意识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卫凌离去前,帮她唤来了姆妈。
“是谁?”画扇脑子如同生锈了一般,转不动,反应都慢上了半拍。
“是顾衍之少将军,半个时辰前就在前厅候着了,奴婢本想以小姐染了风寒不便见客为由推辞去,可他却道无妨,执意要见您一面。”
画扇混沌的神志,就如烧红的铁块扔进沸水里,一下清醒过来。
就在她昨夜的梦中:她伤了景恪的第二日,负责调查此事的顾衍之,便会亲自来一趟说要见她,涉及证据一事,更似是要禀告君上。
梦里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和现实重合了。
“小姐,要去见见他吗?”田阿姆问道。
顾衍之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人站在自己身前,将阳光尽数遮掩。那张脸,就算烧成灰,他也不会忘记。
颜正卿。
亦或者,鹰司玄卿。
顾衍之嘴唇动了动,却已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将周围的地面也染成红色。
血一般的红色。
(宁玉篇完)
头……好疼……
眼皮好重……
意识在海洋里浮沉,时而清楚,时而模糊,耳边嗡嗡作响的,好像有人在说话,顾衍之却怎么也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
榻上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眸,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睁眼,却什么也记不住,什么也想不起来。
大脑空荡荡,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离而去,只能迷茫地看着屋顶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顾衍之手指动了动,想从床上坐起来,胸口撕裂般地疼痛却让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日落西山,暮鸦乱飞,金光从云层漫射而出,染透了半边天。
庭院殿舍之中,画扇衣衫不整,半伏于床边,从昏迷中缓缓苏醒。
斑驳的光影跃入她眸中,她眯了眯眼睛,看到面前一滩血水,有男人倒在那里。
源源不断的血水从他身上流出,汇成小小溪流,慢慢地流向她淡青色的裙裾。
空气中迷药尚未散去,画扇扶着欲裂的额头,想起了一炷香前发生的事——
她失手杀了眼前这个男人。画扇袖口之下的手紧了紧,正欲趁乱出去,忽然这时,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了侍卫的搜查声。
东北方向,一支支火把亮起,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兵戈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动静,伴随着阵阵脚步声,犹如雷霆涌来。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