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轻喘着。她梦见了昨日在暖殿,景恪往自己身上扑来的那一幕。
昨夜她曾几度惊醒,视线所及都是昏暗烛光,那暗色如同鲜血,浸满了整个屋子。
她喉口上下哽动,阖上双目,在心中告诉自己莫要多想,不过是一场梦,梦中一切都是虚妄。
顾衍之在香炉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侍卫双手将东西呈上。一穗缀着珍珠的流苏正躺在他掌心之中,一半染血凝固,另一半散发莹光幽幽。
那珍珠形状之圆润,成色之通透,一看,便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小人在那边的床榻下此物,像是女子身上的配饰,上头染了血,怕是……与景恪殿下有关。”
顾衍之抬手将那其拿起,眉心微微蹙起,“似在哪里见过。”
“少将军见过?”
顾衍之指尖轻敲珍珠,沉默不语。
傍晚搜宫时的画面不断从眼前闪过,最后停留在寝宫之中那一幕,女郎侧过面容望向自己,耳畔珠宝光辉明灭,那挂在她耳上仿佛便是这种流苏珍珠。
他轻声道:“是她。”
侍卫正欲询问,顾衍之已将掌心阖上,抬起朗星般的眸子,大步往床榻边走去,“再搜搜,不可能只有这一处,必定还有其他的线索。”
侍卫抱拳道:“是!”
春雷阵阵,雨落在庭院池塘之上,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一夜风雨晦暗,窗下那丛海棠花枝吸水弯了腰肢,折出了袅柔的弧度。
血衣包裹着少女玉白的肩颈,衬出颈前大片细腻的肌肤,上面斑驳的红痕清晰可见。
她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挂在耳侧的耳珰,散发着泠泠幽光,映亮了一双秋水般潋滟的长眸。
纵使“被刺客劫持”的话乃画扇信口胡说,可今日遭遇却半分不假。
“将军何以逼我自证?这颈上的痕迹,男人的指痕,莫非是我一人掐出来的?”
本是清亮的声线,此刻好似浸满了耻辱。
顾衍之偏过脸来,眸光落在她的面颊上。
身前是墙壁,身后是落地屏风,逼仄的空间里,二人衣料几乎相挨,近到彼此身上的气息在咫尺之间交换,妩媚的与清冽的,勾缠在一起。
雨势不休,空气黏闷。
画扇面容沉静,纵眼角泛红,依旧坦然迎着他打量。
她满身是血,已难辩解,如若无法立即为自己洗清嫌疑,残害王嗣的罪名落下来,不可能还能活命。
这一招剑走偏锋,近乎极端,也是在赌他能否暂时放下疑心。
漫长的沉默,久到画扇露在外的肌肤浮起了一层栗粟,也未曾听到那人开口。
她纤长的眼睫不由自主地轻颤,只觉面前人目光分明平静,却如同一把利刃在轻轻剜着她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