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的凌晨两点的月光终于漫进窗缝。
宋意生猛地掀开被子,盯着床头的闹钟发了会儿呆,接着像下定决心一般起身走向房门。
整个客厅都浸在浓稠的黑暗里,拖鞋底蹭过地毯的声响在走廊显得格外清晰。
宋意生在裴兆门前刹住脚步,指节悬在半空犹豫了几秒,刚要叩响,木门忽然就从里面打开了。
暖黄的灯光漫出来,他看见裴兆只穿了条长裤,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支棱着,显然是刚从睡梦中惊醒。
看清来人,裴兆的瞌睡瞬间就散了,喉结急促地滚动两下,紧张的上下打量他:“出什么事了?”
“睡不着。”宋意生垂下眼帘,脱口而出了早就想好的话。
裴兆下意识地就要去探他的额头,在半途又硬生生收住,仔细观察了会儿,尝试着问道:“我给你热杯牛奶?”
宋意生摇头。
“那”裴兆抓了抓睡得翘起的头发,“白噪音?我给你找几个助眠音频?”
“听着心烦。”
“要不玩会儿拼图?乐高?或者看部老电影?”
宋意生拒绝:“费眼睛。”
“”
裴兆沉默了,瞬间开启极速头脑风暴,想得焦头烂额。
“裴兆。”宋意生突然开口,抬头看了眼楼梯的方向,“我想去看星星。”
夜里的温度并不算高。
裴兆在小门口一把拽住宋意生的手腕,硬是在单衣外给他裹了一件羊绒开衫,再盯着他换了一条厚实的长裤,最后还不放心地卷了条毯子,这才舍得勉强放行。
天台门打开的瞬间,晚风挟着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一处的视野极好,站在城市中央的顶端抬眼望去,整片夜空像是一张展开的绸缎,碎钻般的星子撒满穹顶,像是为城市的上空笼了一层淡淡的纱。
裴兆带着宋意生走到玻璃顶棚下,一张宽大的双人沙发躺椅摆在正中,旁边立着一台专业级的天文望远镜,镜筒微微倾斜,对准东南方的夜空。
裴兆先是把毛毯铺好,这才示意宋意生坐下,拢着毯子边缘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才问了一声:“冷吗?”
宋意生摇摇头。
裴兆这才放心地坐在他身边。
“看那儿。”裴兆忽然抬手,指尖划破夜色,“今天能看见天琴座,还有天鹰座。”
宋意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夜风拂过他的睫毛,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能看清吗?”
到了这个年纪,宋意生其实早已经不再执着于寻找某颗特定的星星。
就像人在成长中总会舍弃年少时那些看似永恒的执念,那些曾以为固不可缺的,便如同天幕之中逐渐淡去的星芒,总会在时光的流转中失去它曾经灼人的亮度。
但裴兆似乎不这样认为。
他依然记得每颗星星的方位,不愿与命运做出任何和解:“用望远镜会清楚一点。”
镜筒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裴兆俯下身,肩膀不可避免地抵着宋意生的身侧,让人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和体温都近在咫尺。
“好了。”裴兆站起来,侧身让出位置,“试试?”
他的声音里带着星子般的雀跃,宋意生指尖轻轻攥住毛毯边缘,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当他凑近目镜的瞬间,视野里猝不及防涌进一片璀璨的星海。
“真亮”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
“嗯。”裴兆回应的尾音扬起,轻得近乎呢喃,“你看。”
他的手指忽然指向城市的东南方,银河在光雾里若隐若现:“猎户座腰带三星连成一线,我还记得那是你教我认识的第一颗星。”
宋意生盯着目镜里恒定的星芒,忽然怔住了。
大学天文社时期,他曾经和裴兆共同参与过一场观星露营。
在那个银河垂落的夏夜,第一次将那三颗永恒的星芒刻进那人的瞳孔。
下定决心一般,宋意生忽然伸手拽了拽裴兆的袖口,喉结在月光下轻轻滚动。
“怎么了?”裴兆敏锐地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试探地问,“冷了吗?”
宋意生垂眼盯着毛毯边缘的流苏,夜风掀起几缕丝线扫过手背,半晌才从喉咙里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嗯。”
“回去吧,晚上风透。”裴兆说着就要起身,宋意生却摇了摇头,指尖在他袖口攥得更紧。
裴兆不明所以,只得抬手替他掖了掖滑落的毛毯,刚触到羊绒边缘,就猝不及防地被宋意生攥住了来不及收回的手。
“还是有点冷”宋意生把手塞进他宽大的掌心,又重复了一次。
他仰起头,月光恰好落进他微颤的瞳孔里,星光点在他的眉梢,让那双眸子盛满了整条银河。
第26章第二十六章他话音未落,突然倒吸一口……
裴兆的指尖悬在毛毯流苏的边缘。
宋意生冰凉的手蜷缩在他掌心,脉搏在细腻的皮肤之下跳的激烈又错乱。